似乎从人有意识以来,就天然地把自己和万物区分出来。我们认为自己和万物不一样,是有灵性的,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灵魂。甚至更过分地,我们把自己身上的灵气,又赋予万物,发展出万物有灵论和泛神论。从这里起,人被一劈为二,身体和灵魂不再是一体。
灵魂又是什么呢?似乎一般意义上来说,我们倾向于把直觉和感受当作灵魂。当我们说灵魂伴侣(soulmate)的时候,我们指的是那个和我们心灵契合——相视无言,亦满心欢喜的人。我们似乎很难把某个可以和我们一起辨析牛顿定律的人叫做灵魂伴侣。然而似乎灵魂又是指人的理性思考和决定能力。如果保留一个人的情绪能力,却把他的理智全部剥夺,他还是他么?似乎很难这么说。
这里我就荒谬也好,自大也好,且把人的灵魂定义人的思考和自我决定的的本体吧。因为我想从这里,把人分开成两边。
第一边,是用身体逃避灵魂的人。第二边,是用灵魂折磨身体的人。
桥在哪里?或许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桥。人生短暂,干嘛总要过河。甚至都不知道河对岸是什么呢。谁能确定一个人大彻大悟了,就能满心欢喜了。佛陀在死前的一刻,未尝不曾回想自己一生,回想自己逃离皇室,还把自己几个表弟拐出家。他或许,也会有遗憾吧。
当然,这也只是凡人言。没解脱的人,就像是在水里的人,无法想像鸟儿在没水的地方也能飞。毕竟,水对于鱼儿来说,是生活的必需品,必需到可以不需要意识它存在了。然而鸟不需要。鸟生活在空气里,它也不能想像没有空气也能悬浮的幽浮们。
人终究一生。此岸,彼岸,解脱,欢喜,终究是被束缚。皮囊在印度教和佛教的传统里,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然而皮囊的死去,再高贵的灵魂也因之而不存在。解脱又如何,佛不能灭因果,不能消众业。以为佛死的时候就是涅槃,就能进入美丽新世界,也无非是一种众徒弟自我安慰的邪念罢了。悉达多或许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就是一盏灯,固然曾经照亮了别人,但自己灭了,也就灭了。
我也不喜欢神秘主义把体验当成真理的路子。即使是狂喜又如何,人拉屎顺畅的时候还有快感呢。难道把拉屎的快感放大一百倍就能叫做解脱了么。邪见,就是邪见。还是金刚经说得好,若见我相,既非如来,越是这种外物的解脱,越是对自我的固执。
可是又说回来,如果把解脱当作自我的消融,我更难接受了。如果自我和万物一体的感觉就是解脱,即使我先认为它不是幻觉,那自杀不就是最佳的成佛之道了么。存在的心,自我的心,固然带来痛苦,然而它也是存在的意义的本源。如果为了免除痛苦,就直接否认本体,倒真成了买椟还珠了。而且本体否认了,还剩下什么,真成了猴子捞月了。
人生或许本来就是一个气球吧,飘飘然飘飘然,偶尔给自己屁股扎上一针,就能在空中兴奋地乱串,而大多数时候,还是要好好憋气,让自己整个人生鼓起来。最终最终,去感受那在天空中爆炸的大团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