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桃源和天堂
从郑建的办公室出来，林小米想起陈卓阳说叫让李子枫去酒店，决定先去外海酒店找一找。大门口碰上唐伟红，她便跟了上去。唐伟红去了客房部，敲门后开门的竟然是陈卓阳，林小米迅速闪身进去，才发现李子枫也在里面。唐伟红打开电脑放了个视频，汪平和杨永德会面的视频，但是两个人就这样坐着好像在聊天，也好像在讨论什么，听不到他们在交谈什么。
“幸亏你手机摔破了，那个手机我检查过了，被监听了，时间是半年前。里面装的软件很牛，甚至你关机的时候他都能追踪，只有把电板拨了才失效。另外你们前天出事那个地方的监控坏了，就出事前不到五个小时坏的，昨天的时候已经好了，就那段时间是空白。另外你们前天走的那段路和停车场，我估计应该没有被追踪到，我几个地方都查了，没有看到跟踪的车。”唐伟红摇了摇头。
“那就是查不到跟踪我的人是谁？”李子枫当然很不甘心，眼看都快知道了，关键的时刻杨萍竟然联系不上了。
“问题是不管是谁，你都斗不过，明白吗？”陈卓阳提高了嗓音，前前后后也差不多一年时间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后面那个黑手绝对不简单。
“软件没这个功能，无法反追踪来源。我觉得他说得对，从对你手机设软件和控制路面监控来讲，不是一个小主持人能做到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先退一退应该是个明智的决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唐伟红加到了劝说的行列。
“你不走也行，死了以后见到小米，托个梦给我。”陈卓阳把头朝后靠去，四脚朝天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李子枫出了这种事，他不能不管，但管起来却非常麻烦，甚至相当危险，他很清楚这事肯定不能拖太久，必须得尽快处理掉。
“我死了无所谓，只是便宜了那个幕后的黑手。”李子枫也往沙发上倒去。
“你死了，那个黑手就更加得意了，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唐伟红摇了摇头，也坐到了沙发上。
“你死后，跟踪我的人就会撤离，我就清静了。”陈卓阳落井下石了一句。
“有人跟踪你？”唐伟红略带担心问道。
“昨天来上班时，酒店大厅又有些不像是客人的人坐在那里，估计是的。另外地产公司那边上也出现一些可疑人员。你知道我昨天怎么把他弄进来的吗？”陈卓阳起了兴趣，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怎么来的？”
“小美找了套大婶的衣服，买了个假发，帮他化了妆，扮成女人进来的。”陈卓阳笑道。
“噗。”唐伟红喝在口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你们说姓汪的这么色，经常玩小姐，我能拍到他乱七八糟的照片放到网上吗？”李子枫还在犹豫着怎么把帐算清楚。
“记者就喜欢偷拍。”陈卓阳白了李子枫一眼。
“这种照片应该很难偷拍到吧，而且是他这种人。”唐伟红略带担心摇了摇头。
“你别想在我酒店里搞，让我知道的话，我直接把你扔市政府门口去。”陈卓阳警觉了，口气略带威胁。
“总之就是你们两个要把我扔到外面去。”李子枫倒也没有生气。他没有想到那天陈卓阳不但没有把他扔下车，还带着他兜了好大一圈，转了好几个停车场，最后竟然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公寓，现在还让他藏匿在自己的酒店。这一年的时间，不少人都对他避而远之，甚至程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和他分开了。
“错，我根本就不想理你。”
“为你好。”
陈卓阳和唐伟红的声音同时响起。李子枫说要想一想，陈卓阳和唐伟红便一起离开了，林小米跟上了陈卓阳。从顶层坐电梯下来，到12楼的时候，电梯门开了，走进来的人竟然是那个娜娜，三个人的表情瞬间全部石化。林小米站在陈卓阳的身边，都能感觉到他好像呼吸都变得急促。短短的几十秒好像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对不起”娜娜的道歉从她的两片红唇中艰难地吐出来，在封闭而寂静的电梯间里缓缓荡开，然后回应的只有冰冷的空气。
“这个酒店以后都不欢迎你。”陈卓阳沉着脸在电梯打开门的第一时间快步离开了，唐伟红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我只想跟你道个歉。”娜娜话还没有说完，陈卓阳已经走远了。
“你帮我说句话，我想跟他道个歉行吗？”娜娜伸手拉住了落后一步的唐伟红。五年前她拿了钱跑到深圳，她以为陈卓阳找不到她了。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她新的手机上出现了条短信，“你不用躲了，我没有报警。”娜娜打回去，那边的号码已经关机了，再后来就再也打不通了。
“他不会想见你的，他恨死你了，也包括我。”唐伟红恨恨地甩开了被拉着的手，直接拦出租车离开了。留下娜娜一个人脸色惨白地呆呆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后戴上墨镜后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陈卓阳回到办公室，在电脑里输入许娜两字，消息和照片便铺天盖地般跳出来，看上去将要大紫大红的趋势。曾经只是一个酒吧卖唱的歌女，竟然成了一个冉冉升起的小明星。到现在已经五年多了，回想起来，心里却像打翻的五味瓶，痛的，恨的，怨的，喜的，乐的……那个女人一次次把自己送上过天堂，也在天堂狠狠把自己踢下来……现在回来说对不起。陈卓阳往椅背靠去，闭上眼他又记起那个让自己快乐无比的身体，抛开一切，只是疯狂地想要……
小美送文件进来时，看到陈卓阳闭着眼呈假寐的姿势靠在椅子上。“累啊？想什么呢？”小美直径走到后面，用手轻轻按着陈卓阳的太阳穴。
“没事，那些人还守在大堂吗？”陈卓阳随便扯了个话题。
“嗯，他们会不会对酒店怎么样？我怕他们会对付你。”小美担心的停下了手。
“应该不会，我会小心一点，李子枫那里，你记得亲自送饭上去，不要让别的人插手。碰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管他一星期，一星期后他还是摇摆不定，我就由他去了，这也算人至义尽吧。”陈卓阳自认自己的身手对付几个小混混还是不在话下，更何况酒店这么多人，估计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你小心点，晚上不许出去，我天天要跟着。”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陈卓阳把小美拉到了自己腿上。
小美的手无意中碰到电脑的键盘，原本的黑屏变成了娜娜的照片，小美心里一惊，用身体挡住了陈卓眼的视线，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吻，“阳阳，我爱……。”
“你去给李子枫送了饭后，我们今天去楼下西餐厅吃中饭吧，顺便看看那些人。”陈卓阳轻轻回吻后打发小美离开了。小美的心思他很明白，小美人很好，对自己更是无可挑剔，但经历了这么多以后，陈卓阳总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他的爱情，林小米已经全部带走了，再也拿不回来了……
小美先去厨房拿菜，然后敲开了李子枫房间的门，守在外面的林小米便一起跟了进去。李子枫吃饭，小美思量着怎么样开口问许娜的事，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陈卓阳和那个许娜两个人关系绝对不简单。在李子枫的对面坐了下来，小美决定先从拉近乎开始：“你手上的伤没事了吧？要不要再买药？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认识你这样一个英雄式的人物。”
“英雄？看到我现在这样，你觉得我跟英雄像吗？”李子枫苦笑了，这一年的时间，他过得跟狗熊无异。单位辞退了他，传媒的圈子很小，同行没有一个敢接受他的，以前的朋友更是对他避而远之，唯恐惹祸上身。为了生存，他落得去广告公司写方案。
“当然像啊，黑暗只是暂时的嘛，昨天阳阳还跟我说他还是很佩服你的。”小美略带尴尬笑了笑，思索着怎么样把话题引到自己想问的事上。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我？”李子枫笑了笑，马上猜到了面前这个女孩的心思。
“你和阳阳是同学，好像你们以前从来没联系过？”
“不是同学，我比他大四岁呢，我上研究生时，他上大一，不过我们同一个大学。你想知道他什么？”李子枫淡淡一笑，眼前这个女孩和林小米一样，也不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思。
“他是不是跟前天杂志上那个许娜的歌星认识，我刚才在他办公室里看到他对着照片发呆。”小美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聪明的女人是不应该挖一个男人的过去，对不对？”
“对啊，不能问他，所以我只能来问你了。我说我爱的不是他的钱，你信吗？”
“你应该让他信。”李子枫犹豫了下偷换了个概念。
“你告诉我吧？我总觉得他叫我时，好像在叫另一个人？”
李子枫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喜欢过一个女孩子，但是那个女孩子后来出意外死了，在他上大一的时候。那个女孩子也叫小米，大米的米，和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你如果爱他，就别去挖他的伤口。至于你担心许娜，那完全是多余的。他这么聪明一个人，谁是真心爱他的，他会不知道吗？”
小美震惊过后一语不发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她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李子枫口里告诉她的事实在是太意外了，有惊讶，有诧异，有伤心但又好像有几丝庆幸。他是把自己当替代品吗？但他心里的小米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再跟自己来争。许久以后缓缓吐出“谢谢”两个字，默默收拾碗筷后一句话不说离开。
小美离开，李子枫又回了电脑前，点了根烟后陷入了沉思。林小米站在他身后，看清他在记录着他把资料在网上公开后的日子。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林小米意外发现李子枫竟然有丝白发，背似乎也有点驼了，她已经很久没有从李子枫的脸上看到那曾经让她迷恋的阳光一样的笑容了。
林小米怕汪平有动作，在房间呆了一会儿后又去了市政府。汪平还是不在办公室，整个大楼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不过林小米看到了几次出现在汪平别墅里那个男人的照片，他的名字叫金正勇，是汪平的秘书。林小米看到郑建下班，想起早上见到的那个情况，林小米决定跟着郑建回去了转一圈。还是原来的小区，只是几年过去，房子看上去更加的破旧和萧瑟了。郑建的爸爸见郑建回来，便从灶台端出菜招呼吃晚饭，一碗青菜，一碗豆腐，一碗咸菜便是两人的晚饭。
“你妈今天是不是到单位找你了，今天回来时，眼睛红红的。”郑建的爸爸先开口。
“小姨的事不是我不帮，真的帮不了。小姨的事情不会有人管的，你们就是告了，结果都是拖。”郑建摇了摇头。
“她是你小姨啊，你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我们所有亲戚中，也就只有你吃官饭啊。”
“爸，你知不知道公务员有多难当，没关系，没钱，我只能在最底下。每天小心翼翼想着不要得罪任何人。我是你儿子，你们想过没有，我有多难。连现在托关系进去的人都能竞选科长，只有我每天被人打压啊。”郑建的脸色沉了下来，放下了筷子。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郑建的爸爸退步，郑建又重新拿起了筷子。晚饭后郑建去阳台上的写稿子，林小米看不到他们所说的小姨的事，觉得无聊回了自己的世界。纪梵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烧晚餐。
“晚上吃什么？”林小米开心跑进厨房。
“吃你。”纪梵朝她开玩笑。
“讨厌。”林小米探过头去，纪梵在锅里煎鱼。
“不是这样的，鱼要加点酒的，你是不是又没放生姜？我发现你真的很笨哎！”林小米皱眉了，她来这里三年多了，从饭都不会煮到现在可以应付所有家常菜，而纪梵烧菜的水平呢，一直都在煮熟的水准，以前是，现在也是。
“嗯，这件事情上，你比较有天赋。”纪梵把锅台让给了林小米，退到后面伸手轻轻抱住了林小米。
“为什么要烧这么多菜？”林小米看了眼旁边洗好的菜，鱼、虾、蘑菇、青菜、胡萝卜。千塘曾是古代文人里的天堂，可相比之下这里破产后的生活更像天堂。
“饿啊。”纪梵一语双关，还把手伸到了林小米的胸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