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车上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窗户上雨丝斜织,阴沉的天空时有闪电划过——下雨了,空气闷闷的,湿湿的。没有缘由,想起初中的班主任老师马卫华,于是像被温暖的泉水没过头顶。
初中,十三岁的时候,第一次独自外出念书。想想,那么一个小小的姑娘,单薄的身体,瘦小的个头,去到那时对我来说非常遥远的城里上学,独自来,独自回,固执而逞能地说不要接送,周末也不要探望,只因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承担家务工作,只因她晕车。所谓坚毅,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学会的。
有段时间左眼没来由地很痛,总觉得有东西在眼中,又出不来,痛到不停地流泪。那时又在周中,离周末还有好几天,我固执地不请假,也没让妈妈知道,就那样自己硬撑着,想着过几天就该好了吧。有一天晚上,马老师去宿舍查房,我们照常躺在被窝里聆听教导(他习惯的动作是双手高高撑在阳台门框上,斜着身体,把重心落在左腿,慢斯条理地跟我们讲生活讲学习,我们躺在被窝里安静地听,想在想想,那时不知道有没有同学睡过去,挺好玩)临走时,他走到我床边停下来(我是靠近门这边的上铺),问我这两天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那时候啊,小小的心里突然被温柔一击,像是在深秋一下子开满了春天的花,像是在大雪里行走时突然从背后被拥入温暖的怀抱——原来,我在尽力忍耐的痛苦都被他看在眼里,都被他记在心上。是激动吧,是感动吧,是受宠若惊吧,我结巴地说“我……我眼睛疼……疼……”一句话说得颤抖极了。他温柔地说:“过来,我看看。”我乖乖地撑起身子,把头探过矮矮的栏杆给他瞧,他用手指轻轻地撑开我左眼眼皮仔细查看,手指很温暖,眉头微皱,嘴巴微启,专注地到像个医生。说什么记不全了,只记得他叮嘱我,别用手去揉眼睛,我乖得像个小绵羊“哦”了一声。
后来他帮我们熄灯走了。
后来我躺在被窝里笑着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