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同是著名音乐家、美术教育家、书法家、戏剧活动家,是中国话剧的开拓者之一。他从日本留学归国后,担任过教师、编辑之职,后剃度为僧,法名演音,号弘一,晚号晚晴老人,后被人尊称为弘一法师。
在丰子恺眼中,李叔同先生一生最大的特点就是认真。
李先生是一个严谨认真的好老师。上李先生的音乐课,给学生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严肃。丰子恺举例:上音乐课,学生起先以为先生总要迟到,谁知摇过预备铃,学生走进音乐教室,推开门一看大吃一惊:李先生早已端坐在讲台上。后来大家知道了李老师这脾气,上音乐课必早到。故上课铃响时,同学们早已到齐。每次上课,李叔同先生必站起身来,深深地一鞠躬,才开始上课。这样地上课,连空气都变得严肃得很。
丰子恺还举例:有一个人上音乐课时不唱歌而看别的书,有一个人上音乐时吐在地板上,以为李先生没看见,其实老师都知道。但他不立刻责备,等到下课后,他用很轻而严肃的声音郑重地说:某某等一等出去。于是这位某某同学只得站着。等到別的同学都出去了,他又用轻而严肃的声音向这某某同学和气地说:下次上课时不要看别的书。或者:下次不要吐在地板上。说过之后他微微一鞠躬,表示你出去罢。出来的人大都脸上发红。以后再也不敢上课看书或吐痰。
又有一次下音乐课,最后出去的人无心把门一拉,碰得太重发出很大的声音。他走了数十步之后,李先生走出门来,满面和气地叫他转来。等他到了,李先生又叫他进教室来。进了教室,李先生用很轻而严肃的声音向他和气地说:下次走出教室,轻轻地关门。就对他一鞠躬,送他出门,自己轻轻地把门关了。这种为人之道的礼节教育温而有效。
最不易忘却的,是有一次上弹琴课的时候。因为每人都要学弹琴,上弹琴课时,十数人为一组,环立在琴旁,看李先生范奏。有一次正在范奏的时候,有一个同学放一个屁,没有声音,却是很臭。同学大都掩鼻或发出讨厌的声音。李先生眉头一皱,自管弹要。教完以后,下课铃响了。李先生立起来一鞠躬,表示散课。同学还未出门,李先生又郑重地宣告:大家等一等去,还有一句话。大家又肃立了。李先生又用很轻而严肃的声音和气地说:以后放屁,到门外去,不要放在室内。接着又一鞠躬,表示叫我们出去。同学们都忍着笑快跑出教室。
李叔同先生正是用这种认真的言行来教音乐,来教做人,所以同学们觉得上音乐课比其他一切课更严肃,同时对音乐老师比对其他老师更敬仰。
李叔同先生的认真,还表现在他对于一件事,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得彻底不可。年轻时他立意做翩翩公子,就彻底地做一个翩翩公子。你看他的穿着:丝绒碗帽,正中缀一方白玉,曲襟背心,花缎袍子,后面挂着胖辫子,底下缎带扎脚管,双梁厚底鞋子,真是当时上海一等的翩翩公子。后来在日本要做留学生,就彻底地做一个留学生:高帽子、硬领、硬袖、燕尾服、史的克、尖头皮鞋,加上没有脚的眼镜夹在鼻梁上,竟活像一个西洋人。回国后,李先生由留学生变为教师。这一变,变得真彻底:漂亮的洋装不穿了,却换上灰色粗布袍子、黑布马褂、布底鞋子,金丝边眼镜也换了黑的钢丝边眼镜,虽穿布衣,但具有一种高雅的朴素感。再后来,李先生断食十七日,由教师变为开始学佛成为有名的弘一法师。弘一法师每次到丰子恺家,落座藤椅前,他都把藤椅子轻轻摇动,然后慢慢地坐下去。丰子恺不解其理,法师告诉他:“这椅子里头,两根藤之间,也许有小虫伏着。突然坐下去,要把它们压死,所以先摇动一下,慢慢地坐下去,好让它们走避。”这不仅体现了弘一法师的为人之善,更是他做人极度认真的表现。
李叔同先生的认真永远铭刻在后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