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快结束的时候,我和弟弟应邀去姑姑家玩一阵儿。姑姑家吸引我们的,主要是家下面的那条大河。每年夏天到了枯水期,河里的水退去,露出大大小小的光滑的石头。等到水很浅的时候,我和弟弟妹妹们就卷起裤子走到河中间,在石头上坐着玩水、泡脚、晒晒太阳。河很宽,大概有二十几米的样子,水退去以后岸边就变成沙地,下面藏着密密麻麻的小贝壳小田螺。岸边的石头下总藏着螃蟹,我们经常在饭后拿着网兜去捡。待我们扫荡一圈下来所有的石头都翻了个面儿,兜里也装满了螃蟹。
今年去的时候水位太高,我们没能下河,岸边也全是涨水后留下的淤泥。退而求其次,我们决定去后山散散步,顺便看看山上新种的果树。姑姑她们村为了脱贫,在国家的帮助下大家都把地种上了果树。后山主要种了柑橘和桃。我们去的时候柑橘刚刚结出小果,桃刚好结束采摘,什么吃的都没有,只能散步和看风景。
我们走进一片桃林,比我高不了多少的桃树还散发着稚嫩的气息,某些枝条上还剩下些未熟的果子。一行人全是比我小的小孩,一个个在林子里猴一样乱窜,作为老大姐的我只好跟在他们后面。走着走着看见前面有一个废弃的二层小楼,其实还能看见一点曾经生活的痕迹,墙角摆放着扫帚,旁边是几张木凳,还有一些干活用的工具。只是院子里已经长出了半个人高的野草,墙壁上也攀援着许多藤曼和青苔,整个房子像是褪去了原本的颜色,逐渐归于自然。
妹妹看我盯着看,告诉我说这家里以前住的人除了一个小女孩全都溺水死了,就是当年轰动很大的那场意外事故。我有印象,并且印象很深,因为这算是第一件发生在我身边的大的惨案。据说是过年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渡河去对岸参加亲戚的婚礼,中途的时候所乘的船突然翻了,一家几口,除了小孙女一个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还很小的弟弟全都没能救回来。因为事情严重,当时各级领导的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事件上了当地的新闻,好几天循环播放。也是因为这件事,上面规定私人行船必须先通过考试,否则船全部没收。我们家有两艘船,因为这件事再也没下过河,现在早已变成了几块朽木被遗弃在家里。我看着那个屋子发呆,好像能听见一家六口的欢笑声在耳边回荡。我在想,那个小女孩会去哪里,由亲戚抚养吗?那突然降临的意外对一个小孩的伤害该怎么弥补?会有人能像家人一样爱她吗?她会成为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吧。所有最爱的人都一起离开了,活下来的人反倒像是被抛弃的一个。我看着这满眼的绿色,风吹着草,草随着风动,在弟弟妹妹们的热闹声里这里显得格外安静。屋外的桃树已然将它层层围住,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我跟着弟弟妹妹们渐渐远离它,像是把很沉重的东西丢在身后。现在的网络太发达了,各种骇人的消息充斥在网络上,而看见它们的人都逐渐变得麻木,毕竟不幸的人太多,而我们都隔得太远,无能为力。可是当新闻里的字眼逐渐串联成画面和现实呈现在眼前,那种迎面袭来的悲痛感过于真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如果把别人的不幸转做对自己现有生活的珍视未免太残忍,而无法感同身受却又试图可怜别人的高傲太过于唐突,我什么都不敢做,我只想心里默念:希望那个女孩可以生活得好。仅此而已。
那带给人无限欢乐的河,也埋葬了无数人的快乐。但尽管如此,生活还是不断往复,无数人寻找欢乐,无数人被剥夺之后仍然热爱生活,生活本就是无解的圈子,我们都是圈里的人。
活下来的人,你也会过得好吗?
活下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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