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像吃饭,柴米油盐是原材料,琴棋书画是调味品。失了调味品,食材便淡而无味难以下咽,而没有食材,那就不是生活,那是升天。所以,没有琴棋书画,生活只是寡淡,没有柴米油盐,也就无所谓生活。由此可见,吃饭乃人生头等大事。
懂情调的人,即使是柴米油盐,也能吃出琴棋书画般的诗意。像汪曾祺。汪老说:“到了一个新地方,有人爱逛百货公司,有人爱逛书店,我宁可去逛逛菜市。看看生鸡活鸭、新鲜水灵的瓜菜、彤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汪老的这段文字,虽记录的只是平常生活,读来却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清新,自有一股子灵动。就像是一盘素炒青菜,看似平平常常,吃起来却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生活中这类人,有,但绝对少。我所见过的,多是爱吃的人。这类人,不爱生活,不爱美食,只爱吃。我的大侄子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侄子跟着婆婆的时候,婆婆早晨煮玉米糁稀饭。她会多煮一些,因为要喂狗。侄子就抱住婆婆的腿大哭,“奶奶,你不要喂狗,我还要喝!”侄子跟着自己的父亲住。二哥买了两屉小笼包,他转身去付钱,付完钱再转身,两屉小笼包还剩下半屉。二哥给婆婆打电话,“你孙子太能吃了!我快养不起了!”婆婆也觉得侄子像个饿死鬼托生的,只要有吃的,不拘好坏,便如饕餮般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用他自己的话说,“只要有吃的,我什么都忘记了。”
也有一类人,对生活没啥情趣,对吃的也没啥兴趣。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的母亲做的一手好饭菜,却没有把我的嘴养刁。我也没有遗传母亲的好厨艺。单身的时候为了填饱肚子就吃泡面。如今自己做了母亲,总不能让孩子跟我吃泡面。于是就开始钻研厨艺。但实在是没有做饭这方面的天赋,做出来的饭菜总是差那么一点味道。李先生有一位好友,他对我的厨艺的评价是,“数十年如一日。”
有人说,真正懂生活的人都懂吃。这应该说的是汪曾祺老先生那一类的人吧。于一蔬一饭中得出诗意,于杯盘蝶碗中读懂生活。至于其余的人,要么为了口欲,要么为了裹腹,食物就是食物,跟诗意跟情调,根本就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