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轻轻一掬,一晃便又是三五年的光景。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浮萍随水飘零容易,难的是在清浅的岁月中,坚守心中的贞静和安宁。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搬家至此已快三年,却极少在附近走动,看看周遭的风景。一日,无意间嗅到若有似无的淡雅沁香,便顺着香气寻了去,发现竹林尽头芜秽的田地里有一树腊梅。静矗在似水的流年里,无人问津。今冬花开一树,幽香暗浮。想来是因着和它的缘分,今生相遇在此处。
它就那般娴静婉约的站在我面前。温婉的姿态,谦恭的望着我。以为是人生初见,又像是故友重逢。应当是故友重逢,心下才会有抑制不住的欣喜,似有许多心事欲诉,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暂时抛却纷杂恼人的尘事,彼此静默相望,将千万言语凝成无声的痴迷。
枝横碧玉天然瘦,恋破黄金分外香。
不似桃红柳绿般轻浮艳丽。它浅薄的黄衫,清瘦的枝桠,亭亭玉立的,迎霜熬雪,不惧严冬的酷寒。就那般孤傲的挺立在残垣断壁处,疏影横斜下不见照影清溪,暗香幽浮处不是月伴黄昏;有的,只是陌陌红尘里百花歇落处被光阴抛落的疏瘦孤影。清远深美,沉静冷立,像是在万般红尘中历经沧桑的行者,又像是悟得人生真谛的智者。越是端庄清丽,越是惹人爱悯。
爱了吗?爱。一见就钟了情,怎能不爱。
爱它清隽的身姿,爱它清绝的神韵,爱它清高的风骨,爱它的贞静与素雅。从土壤里的根到羞涩欲开的嫩黄花苞,爱渗透到灵魂深处的彻底,非死不休。
要说出来吗?不敢啊。
尘世的烟火气太重了,与神清骨秀的它相较,毕竟是有些自惭形秽的。因为自惭形秽,所以不敢说出口。面对它的干净清冽,纵是曾经看过千红万艳,也有些底气不足的心虚。终究是爱它的,所以才不敢靠得太近,怕这一身风尘的污浊玷染了它高洁的灵魄。
那就远远的瞻望吧。凛冽的朔风,如果你知晓我对它的爱意,就请不要太过将它摧残,让它在孤寒中质本洁来还洁去。如此,才不负它的孤傲清绝。
那就取一张素白的纸吧。把它的前世今生轻细描摹;将那些它独守的光阴勾勒成一幅水墨丹青,再从水墨里抽出一段轻柔淡雅的文字。如此,才不负它的卓尔风姿。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万丈红尘中,能与梅彼此相称的,也就只有那素白冷丽的雪。
这寂冷的寒冬,众芳凋敝,万野荒芜。只有你舒展开双臂迎接我,不畏我刺骨的寒意,所以我无所谓输你一段香。我耐住百花争妍的诱惑,在春夏秋的变幻中静候,好不容易在流年的深处遇上了你,所以我无所谓输你三分白。一个谦让一段香,一个谦让三分白。我就是生来衬托你的素白,你就是生来增添我的风采。
爱情如是这般,大抵是天荒地老的真爱。
耐得人间雪与霜,百花头上尔先香。
与生俱来的孤独,它在雪飘冰封的季节苏醒;在百花沉眠时,绽放初春的第一缕清香,以智者心如止水的姿态静看百花争妍。百花生时它不争,百花凋零它又生。于百花而言,它神秘得宛如终南山古墓中不出世的黄衫女。
我在红尘最深处遇上了你,恰巧亲睹你的芳华绝代。
任岁月匆匆,你我都安然无恙。山河日月不负,今生今世不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