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寻声望去,拍掌狂笑者,正是曹操。问其原因,曹操说:“以大将军今日之权势,想要平定宦官之乱,何必要劳师动众,引边兵入京?依我看一个狱吏就足够了。”
“一个狱吏就足够了?”
“足够了。宦官干政,自古就有。都是因为君主宠爱他们而给予了过重的权力。为今之计,只要首恶伏法,从犯不论即可。要是像你们这样想全杀光,则牵连太广,必然失败”
何进思考片刻,反而笑了:“孟德你是宦官之后,看来这是带了私人感情。”
曹操奋然而起,退出殿外说;“天下要因何进而乱。”
话分两头,再说西凉刺史董卓,以前因为镇压黄巾毫无战功,朝廷本要治他罪,他则以重金贿赂张让得以幸免。
他父亲原是颖川县尉,后调至陇西为官。他因此自小生活在西凉,与羌人混杂在一起。汉以农耕立国,西汉杀耕牛者处以重刑,到了东汉不但杀耕牛,就连偷耕牛者,都要处以死刑。而董卓请朋友喝酒时,经常杀耕牛吃肉,然后一起出门,回来时就会赶着百八十头牛马到家。董卓在戈壁滩上纵马疾驰时,仅靠双腿就能稳住身形,然后左右同时开硬弓。
因此,就连以民风彪悍著称的羌人都极端畏惧他,确切的说,是很多人一听他要来,就瑟瑟发抖。他在西凉经营多年,手握二十万铁骑。
当他接到何进的召书时,感觉机会来了。留女婿牛辅镇守西凉;自己带着李坏、郭死、张济等人,点起兵马直奔洛阳而来。
谋士李儒说:“今天咱爷们虽然奉召入京,但京城那些高官花花肠子多,居心叵测。我看还是先上个表,试试水深水浅再说。”
董卓同意,于是上表:“臣听说天下之所以如此混乱,都是十常侍买官卖官的缘故。每次想到百姓痛苦,朝廷混乱,臣就心如刀绞,夜不能寐。常言道:扬汤止沸,不如直接灭火。臣世受皇恩,今国家有难,臣斗胆鸣钟敲鼓率师入京,立誓除掉张让这些阉小。为天下,为社稷,为民众,臣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何进与大臣看过表奏,商议对策。御史陈泰说:“董卓此人面善心狠,是披着人皮的财狼,放他进京必吃人。”
何进摆摆手:“书生之言,不足以谋划国家大事。”
卢植说:“我最了解董卓这伙人,他手下全是土匪和羌族酋长出身。在西凉干尽了屠村灭部落的丧尽天良之事。倘若今天把他们放进来,我两汉四百年的积累将化为乌有。”
何进听了有些害怕,紧急下召董卓返回原驻地。但董卓却在离洛阳不远的绳池驻扎下来,伺机而动。
张让知道了何进召外将入京的事,与其他十常侍商议道:“何进屡次三番要谋害我们,如果再不动手,我们都要被他诛灭九族。”
于是命禁军哨戒一倍加强,他们进见何太后:“大将军假传圣旨引边将入京,这是要杀我们,求娘娘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何太后说:“你们可以去他府上跪拜谢罪,应该就没事了。”
张让说:“我们还没等到他府上,就已经被剁成肉泥了。请娘娘宣大将军入宫,劝劝他。如果不行,到时我们就只有自杀了。”于是太后宣何进入宫。
何进领旨刚要走,陈琳说:“太后这个召书,一定是十常侍的计。千万不能去,去则有杀身之祸。”
“太后叫我,一定不会有事。”
袁绍说:“如今咱们的计已经泄露,大将军还敢进宫?”
曹操说:“进去也行,只要十常侍先出来做人质,大将军您就可放心进去。”
何进哈哈大笑:“听你们说话,一个个还像小孩儿。你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以后我慢慢教你们。今天先教你们一点:我手握全国兵权,量他们几个阉人,就是借个胆子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袁绍说:“如果您非要去,请让我领精兵护送,以防不测。”
于是袁绍、曹操、袁绍弟弟袁术身穿铠甲 ,各领精兵五百共计精兵一千五百人,护送何进至宫前,在青锁门外布阵。
袁绍和曹操要护送何进入长乐宫,被禁军拦住:“皇宫重地,未经宣召,严禁入内。”
于是何进留两人在宫外等候,自己进去了。行至嘉德门,十常侍迎面而来,将他团团围住。他吓坏了。
段贵说:“董太后有何罪?你非要毒死她?国母丧葬,你托病不出!”
张让说:“你本是一个屠户,要不是我们好心提拔你,你哪来的今天富贵?不想着回报也就算了,还三番四次要杀光我们?”
其他十常侍说:“你张口闭口说我们污浊不堪。那请问你干净吗?那些外臣有谁干净吗?”
何进慌了,想跑。十常侍蜂拥而上,按住他,扒下他内里铠甲,每人掏出一把匕首,疯狂刺入他体内……
再说袁绍等人久候不见动静,袁绍走到宫门外大喊:“请大将军上车。”
连唤数次后,只见张让登上角楼,抛下一人头,正是何进!张让宣布道:“何进谋反,已经伏法。首恶已除,从者不予追究。”
袁绍对后面的将士大喊道:“阉人谋害重臣。有愿诛杀奸邪的,随我来!”
袁绍、袁术、曹操队斩杀守门禁军,冲入宫内。袁绍、袁术队只要见到阉人,无论大小,尽皆砍死。没有胡子的禁军也全被错杀,皇宫顿时火光冲天。二百多年富丽堂皇的宫廷,瞬间化为人间炼狱。
他们追赵忠、郭胜等四名十常侍至御花园,取来利斧,将其劈倒,剁成肉泥。
管理玉玺的十常侍曹节,将玉玺投入井中,然后自刎。张让、段贵等十常侍来见何太后:“外臣哗变,我等快跑。”
于是他们分别护送太后、皇帝和陈留王从密道往北门跑。这时卢值恰在宫中,听闻变故,抄起一杆长枪,拦住何太后和段贵:“段贵逆贼!胆敢劫持太后?!”
段贵一看不好,转身往回跑,太后要跳窗自杀,被卢值拉住。
何进部将吴匡领兵杀入内庭,正撞上何苗提着剑走出来。吴匡说:“何苗与阉党同流合污,谋害亲哥,一同处死。”
众人喊:“剁了这个败类!”
何苗见不好,要跑,被众人围住砍死。众人不解气,又取来利斧,将他剁成肉酱。
曹操队并不滥杀,而是在宫中救火。曹操分一支兵保护何太后安全;又分一支兵追击张让,找寻皇帝下落。
袁绍借用大将军令传召朝野:“将十常侍九族诛灭,不分男女老幼,鸡犬不留。”
再说张让领着皇帝和陈留王,逃出皇宫,连夜奔走。当跑到北芒砀山时,身后喊杀声大振:“逆贼休走!”
张让知道完了,朝皇帝和陈留王跪拜哭嚎:“内臣不能再服侍陛下了,求求我汉家列祖列宗显显灵吧!保佑陛下躲过此劫!”
说完投河自尽。皇帝和陈留王连忙藏进河边草丛中,躲开了曹操队的搜寻。
两人在草丛里一直待到亮天,露水打湿衣服,蚊虫叮咬,饥肠辘辘。他俩抱头痛哭,又不敢出声,怕被搜寻的叛兵找到。
陈留王说:“这地方不能久留,得另寻活路。”
于是两人偷偷爬出来,不敢走正路,只能往荆棘丛里钻。走到天大亮,脚疼的实在走不动了,正好看到高岗上有一个干草堆。两人钻进干草堆,顿感无比的舒服和清香,想就此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个干草堆就在一家庄院的门口。庄主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查看,发现草堆有异样,于是扒开上面的草,正看到两个穿着皇家服饰的少年惊慌失措的望向自己。
他仔细观查,竟发现其中一少年身上的龙纹是只有九五至尊才可以穿的!他连忙说:“二位是谁家的孩子?”
皇帝不敢回答,陈留王指着皇帝说:“他是当今天子,我是他弟弟陈留王。外臣哗变,因此逃到此处。”
庄主听后跪拜在地:“老臣是已故司徒崔烈的弟弟崔毅呀。当年惨遭十常侍排挤,不得已隐居在此。”
说完请两人进屋,双膝跪地端出酒饭,双膝跪地伺候两人休息。
再说一个叫文共的,带兵抓到段贵,喝道:“天子呢?”
“早就走失了,不知道”
于是他挥刀砍死段贵,把人头挂在马脖子上,继续带人寻找,正好路过崔毅家门前。
崔毅见到人头问他原因,他说了情况。于是崔毅领着他来见皇帝。
文共向皇帝解释众人诛杀十常侍原委,然后说:“我们只想保护陛下,免受奸小蒙蔽。国不可一日无君,请陛下还朝。”
崔毅家只有一匹马,于是皇帝自己乘坐一匹,文共与陈留王乘坐一匹,往回走。文武百官得信后,陆续赶来,队伍很快扩大到数千人。皇帝哭了,大臣也落下了泪。
有看到此景的百姓,编民谣描绘当时的场面:“皇帝不像皇帝,王公不像王公,千人万马从北芒砀山走回来。”
走了不到几里地,忽然,只见前方烟尘遮住太阳,旌旗盖住晴空,一大队人马,如黑沉沉的浓雾,灭天吞日,滚滚压来。
见此情景,皇帝大惊失色,百官魂不附体,都不知如何是好。只有袁绍纵马上前,护住车仗,横刀呵斥:“干什么的?!”
这时黑雾中闪出一骑,此人腰宽体胖,面如大肚弥勒佛般慈祥,坐下通体火红高头大马,此马乃西域罕见之千里马,人称赤兔追风。弥勒佛严厉的责问:“天子呢?”
皇帝见这阵势,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回答。陈留王这时打马上前,呵斥道:“你是什么人?”
“西凉刺史董卓”
“你是来护驾的,还是来劫驾的?”
“特地来护驾”
“既然是护驾,天子和百官在此,为何不下马?”
董卓一听,连忙下马,跪在道左侧叩拜。陈留王见他服从,又好言安抚他几句。
董卓心道:“如此年龄,就懂奴人之术,了不得。”
众人回到宫中,查点物品,传国玉玺找不到了。
董卓将大军驻扎在城外,自己则带精兵入城,直接进入后宫。他和部下就这样每天住在后宫里,肆无忌惮。
后军校尉包信来见袁绍,说:“如果不立刻把董卓除掉,久必生乱。”
“朝廷现在刚刚消停点,可别折腾了。”
包信退出来,又去见王允:“如果不立刻把董卓除掉,久必生乱。”
王允宽慰道:“还是从长计议吧。”
包信退出,带着本队人马离开洛阳,回泰山了。这段时间董卓收编了何进、何苗的所有部队,实力大增。
一日,董卓令人在外面把守 ,自己与李儒进内室密议。董卓说:“我想废了这个皇帝改立陈留王,你看如何?”
李儒笑问:“公是想借助废立的方法来立威?”
董卓点点头。
李儒说:“这倒也是个好主意”
董卓说:“咱爷们一直在西凉,初来朝廷,人生地不熟。我这些天一直在琢磨,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树立威信,让这些中原佬都乖乖听话。我就想到这么一个法子,你仔细给琢磨琢磨”
李儒斟酌良久,说:“咱们如果实行这个策略,有两个好处一个害处。第一个好处,当年伊伊,霍光都干过这样的事,然后他们都成了千古名相,流传至今。公今天如果也这样做,必定名垂青史,这是名。第二个好处,今日咱们重兵在手,废立国君,谁敢不从?一旦立了新君,就可以挟天子以令百官,然后一点点蚕食汉室江山,这是利。”
董卓拍手称快:“你真不愧是西凉智多星。”
“但同时也暗藏一害。我朝自从章帝以后,所有在朝中掌管过大权的,远的如窦先,近的如何进,全是横死暴毙,死无葬身之地。还请公三思。”
“说的好,这真是温故而知新呐。能听出你是肺腑之言,但我董卓可不是个干大事而惜身的人,而且也不是窦先、何进之流能比。”
第二天,董卓在温明园中宴请百官。百官都到齐了,董卓才最后入场,佩剑入席。
酒过三巡,董卓摆摆手示意歌舞退下,严厉的对百官说:“我有一言,请大家安静的听着”
百官都放下碗筷,侧耳倾听。
“天子是万民之表率,没有威仪是当不了的。我观察了很长时间,觉得现在这个皇帝太懦弱了,陈留王反而很聪明。所以我打算废了这个皇帝,立陈留王。大家觉得怎么样?”
百官听完,大气都不敢出。只有一人,掀桌而起,挺身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说疯话!当今天子是先帝嫡长子,而且没有任何过错。你竟敢乱谈废立!你不是想废立,你是想篡位!”
董卓一看,是骑都尉丁原。呵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说完,拔剑要砍丁原。这时丁原身后闪出一人,此人气宇轩昂,威风凛凛,手持一把方天画戟,护在丁原身前。
李儒见状,连忙上前对众人说:“今天大家都喝高了,不适合谈国家大事。等明天醒酒后,咱们再从长计议嘛。”
众人也纷纷解劝,丁原拂袖而去。董卓问百官:“我刚才的话,可有不妥之处?”
卢植说:“刚才确实是明公的错。当年太甲昏庸,伊伊才流放了他;昌邑王作恶多端,霍光才废了他。而如今天子年幼,刚刚继位,并无任何过失。况且明公您又是边塞的刺史,素来没有参与过朝政,也没有伊伊霍光的才能,怎么能强行废立之事呢?”
董卓一听,又拔剑要砍卢植。百官连忙上前说:“卢尚书名声远播四海,德高望重。如果您杀了他,恐怕天下震怒,不好收场”
董卓收回剑,众人不欢而散。董卓手拄着宝剑,矗立在园门口送大家,遥望一人持戟跨马,在远处往来驰骋,像老鹰在天空盘旋,伺机扑杀野兔一般。定睛一看,正是刚才保护丁原之人。
董卓就问左右:“这是什么人?”
答:“此人是丁原义子,叫吕布,字奉先”
李儒急忙上前,拉住董卓说:“此处不宜久留,公速回园内”
于是李儒护着董卓退入园中,左右把守各门,严加戒备。第二天,探子报:“丁原领兵在城外骂战”
董卓大怒,跨上赤兔马点兵与李儒出城迎敌。两军对阵,丁原本队在中间,骑兵队分布两翼,吕布队就在右翼。
董卓观察吕布队后,非常惊讶。因为汉代用兵,以骑兵和弓兵最难训练。骑兵要训练马术和厮杀本领;弓兵要训练臂力和站立射击精度。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而弓兵在陆地射击尚且需要苦练,在船上想射中就更难,在奔腾的马背上那就是难上加难。所以纵观四百年汉朝,能同时兼具骑兵和弓兵双重特性的部队都是极为罕见的。
吕布骑兵队人人腰间佩长弓。
这时丁原来到阵前,鞭指董卓说:“国家不幸,阉党争权。致使有识之士哀怨,万民涂炭。又遭遇你这鼠辈,无尺寸之功,竟敢乱议废立。今天我丁原要替天讨贼!”
董卓仗着兵多,也不和他废话,直接擂鼓进军。中间长枪兵对长枪兵,左翼骑兵对骑兵,这两处董卓兵力占绝对优势,久拖必胜。
然而右翼骑兵还没等冲上去,只见吕布队摆出偃月阵,朝其一阵乱射 ,前锋大片中箭,瞬间人仰马翻,乱作一团。少数冒着箭矢冲上去的,很快就被砍死;后面的不敢接战,开始往回跑。右翼暴露。
董卓见状,下令鸣金收兵。丁原传令追击。董卓大败,一直退到三十里外才站稳脚。
董卓召集众将商议。董卓说:“这个吕布真不一般,带兵有方。不知是什么人?”
帐内一人说:“吕布是我同乡,从小就给我家扛活种地。一到下雨天,外面下大雨,他家下小雨;一到下大雪,他家房顶就会被压塌,只好喝西北风。父母皆穷困致死,亲戚也躲得远远的。只不过他越大越强壮,正赶上黄巾作乱,丁原招兵,才渐渐有了点起色。”
董卓一看,是虎符中郎将李肃,说:“他带的骑兵应该叫飞骑兵吧。传说当年飞将军李广练出过这样的队伍。但李广也就只有几十人的飞骑兵,而今天吕布竟然练出几千人的飞骑兵。我要是能得到他,那可真是如虎添翼。”
“这也不难,我可以凭三寸不烂之舌,为公招降他”
“你怎么说服他?”
“只要公肯答应几样东西即可。”
“?”
“骏马得骑,高官得坐,俸禄千石,黄金千两。这几样对公来说,只是手段而已;可对吕布来说,却是做梦都梦不到的”
董卓看向李儒,李儒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吟了一首汉代民谣:“滚滚红尘,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董卓答应了,拨给李肃黄金千两,自己的坐骑赤兔马一匹,另赐玉带一条,钻石数十颗。李肃清点好礼品,存放在仓库中,只带一匹赤兔马前往吕布军中。被哨卡上的士兵拦下,李肃说:“去通报吕将军,就说有老乡来看望他”
人报吕布,吕布并不出迎,而是传他进军帐相见。看到李肃进来,吕布说:“真想不到,少爷会驾临寒舍,见我一个大老粗。”
李肃笑道:“你我皆是同乡,如今又同朝为官。在这宦海沉浮之中,只有互相扶持,才可长久。”
吕布听了觉得有道理,命军中摆酒设宴,在帐中款待李肃。两人改口以兄弟相称。
酒宴上,李肃说:“这么多年不见,不知贤弟过得怎样?”
“算我命好啊,义父赏识我,瞧得起我个大老粗。才有今天”
李肃装作漫不经心的说:“贤弟现在什么职位啊?”
吕布挺了挺胸膛说:“帐下主薄”
“如果没算错,以骑都尉帐下主薄,一个月是五十石大米吧?”
“是,而且义父考虑到我家贫,每个月还多贴补我一百文钱”
“这个俸禄呢,要放在以前,养活一家人是够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今天你已踏入官场,手下总要有几个亲信之人吧?家中总要养些车马奴仆吧?这点钱……唉”
吕布闻言,低下头。
“更不要说以后少不了上下打点,礼尚往来,宴请宾朋。你总不能来个客人,就像今天这样请人家在军营用餐吧?当然作哥哥的我是不计较这些的,可是外人就要笑话了”
“唉”吕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我什么家境,哥哥你最清楚,我也没办法”
“如果我说有呢”
“哥哥请赐教”
“退去左右”
吕布依照吩咐,于是两人密议。“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们作臣子的能有多少富贵,关键还是看跟了谁,这就叫平台的作用。”
“义父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教我排兵布阵,操练士卒。我觉得这应该就是跟对了人”
“丁建阳确实很器重你,不过我认为主要还是贤弟你是天纵之才,他看你有价值,才会栽培。不然当年那么多乡勇,怎么就偏偏认你做义子呢?况且你这些年替他卖命,在疆场上出生入死,说不定哪天就马革裹尸,却只有这么点俸禄糊口,多大的恩情也该还够了。我刚从老家回来,咱家的乡亲们听说你小子混出息了,都为你骄傲,盼着你哪天衣锦还乡呢。没想到今天见你……唉,叫我怎么和乡亲们说呀。”
李肃说完,仔细端详吕布,见他并未反驳。然后继续说:“现在有一位明主,慧眼识珠,欣赏贤弟。贤弟若是跟了他,以你的大才定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前途不可限量。”
“哪位明主?”
李肃后仰大笑,并不急于回答。
吕布追问:“大哥但说无妨”
“无妨?”
“无妨”
“董公”
“什么?董贼!”吕布险些从凳子上跳起来:“董贼身为边将,乱谈废立,有篡汉野心。我与老狗汉贼不两立。”
“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贤弟你被人蒙骗,还在帮人数钱。”
“怎讲?”
“想当年遭逢旱灾,伯母被……”李肃不再说下面的内容,因为当年无粮,吕布家乡经常交换着人吃人。“你和伯父才勉强活下来的吧,这时候他汉家的天子在哪?他可给过你家一粒米?后来伯父生病,本是小疾,只因黑心医生满天要价,伯父最终病死。多么好的壮劳力啊,唉。这时候他汉家天子在哪?他怎么不管管庸医害人?”
吕布眼泪留下,浑身颤抖。
“满朝文武则不同,他们世受汉恩,已经和汉室捆绑在一起。所以他们这样不奇怪,奇怪的倒是贤弟你,怎么跟这些官僚老爷唱一个调子?恐怕他们心里都在暗笑你傻。这帮伪君子人人心知肚明,只把你耍着玩。咱们兄弟是一坡黄土养大的,哥不忍心眼见你吃亏啊。”
“大哥,你这话从没人对我讲过,但感觉有那么点儿道理呢?”
“那我就再跟你讲些外人不会对你说的。和中原这些伪君子不同,董公才是当世之明主,真可谓义薄云天,气吞万里如虎。”
“哦?”
“董公出身西凉,为人大大咧咧,对部下就更是好爽重义。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反观中原这些伪君子,满嘴忠君爱国,只会拿虚头巴脑的东西忽悠部下。一到俸禄官位这些实际的,立刻就原形毕露,铁公鸡一般”
“那不知道董、董……董公能给我什么官位?”
李肃风轻云淡的说:“骑都尉。”
“骑都尉!”吕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骑都尉在部队里,那可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俸禄呢?是京俸还是地方俸?”
李肃继续风轻云淡:“米一千石,月钱四千。”
“此话当真?”吕布一个战场厮杀的汉子,这时却这样了:“我、我、我行吗?哥”
“这就是董公”李肃竖起大拇指:“就连我这样平庸的人,董公都赐给虎符中郎将一职,更何况贤弟这样的天才。”
“董公如此厚待我,我两手空空,无以为报啊”
“董公当下所恨的,就是丁建阳一人。要是能把他的人头取下,就是最好的报答。”
“不行,不行”吕布连连摇头:“丁都尉待我恩重如山,我下不了手”
“董公说了:谁取下丁建阳的人头,赏黄金千两。”
“多少?!黄金、黄金千、千两?你没记错?”
李肃满脸堆笑的注视吕布,不回答
“这事容我好好考虑考虑,行吗?”
“如果能在这两天之内取下丁建阳人头,另外赠玉带一条,钻石五十颗。”
“大哥,不要拿我取笑。如此滔天恩赐,有何凭证?”
李肃挥手示意:随我来。
两人走出营帐,看到木桩上栓着一匹通体火红的大马。李肃指着说:“认识这匹马吗?”
“两军对阵时,看董公骑的就是”
“对,这是董公的心爱坐骑,赤兔追风。董公说赐给你,作为定金。”
吕布上前,轻抚赤兔,沉吟良久,说:“能不能稍微给我点时间考虑”
“可以,但记住哥哥我的话:此事千万不可犹豫拖延。事情一旦泄露,贤弟你将有杀身之祸”
吕布送走李肃,自己在营帐里来回踱步,坐立不安,就这样一直从下午到……
晚上九点多,吕布最终痛下决心,命自己的本部换防丁原营帐,他带兵冲入。
丁原挑灯读书,忽见吕布披坚执锐,带甲士持刀闯帐。大惊:“我儿要干什么?”
“我堂堂大丈夫,岂可作叛逆之子!?”
“奉先为何变心?”
吕布不再答话,一声令下,甲士扑上,砍死丁原。吕布出帐,召集众将士说:“丁原叛反朝廷,我奉旨讨贼。愿意留下的一起干,不愿意的我也不强求。”
一大半军士不愿留下,吕布依言给他们发放遣散费,领着剩下的来见李肃,李肃又带他去见董卓。
董卓设宴款待吕布,席间,董卓向吕布下拜说:“我得到将军,就像久旱的田地盼来春雨一样。”
吕布连忙将董卓扶起,然后让他端坐在上位,自己再跪拜道:“公如果不嫌弃,我愿拜公为义父。”
董卓大喜,将所承诺的玉带一条,钻石五十颗,黄金一千两,赐给吕布,封吕布为骑都尉。
从此董卓的实力更强,他自封为大将军,封弟弟董文为左将军。这时,李儒对董卓说:“可以了”
于是董卓在大将军府召集百官,命令吕布领一千精兵负责府内安全。中军校尉袁绍怕百官有危险,也点一千精兵冲入大将军府,与骑都尉吕布共同负责防务。
酒过三巡,“今天这皇帝,根本不配我们侍奉。我已经决定采用伊伊、霍光的惯例,把他贬为弘农王,立陈留王为皇帝。”董卓突然起身,拔出宝剑说:“谁敢反对,如同此桌!”挥剑砍断桌子一角。
百官见这架势,都不敢再吃喝,像木雕泥塑一样坐着,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这时一人挺身而出,正是袁绍。他走到董卓身前说:“皇帝刚继位不久,并未做过什么坏事。你个老东西在这玩废立,是想造反吗?”
“天下所有的事,都我一个人说了算!我想干什么就必须干什么,谁敢不服吗!?你小子想试试我的剑锋不锋利吗!?”
话音刚落,吕布队涌进来。袁绍拔剑大喊:“你的剑锋利,难道我的剑就不锋利?!”
话音刚落,袁绍队也涌进来。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