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的悔悟

2021年2月1日

今晚陪我亲爱的爸爸最后一晚,不敢睡也睡不着,闭上眼睛都是他趴下地上蜷缩的冰冷僵硬的样子。

人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死去的人,是自己的父亲。爱得有多深,想得有多深都不会跟你表露的“倔人”。

做儿女的啊,为什么一定要失去才明白,活着时怎么就不能对他们宽容对自己刻薄一点吗。

一直怪他们不懂保养身体,有糖尿病还吃甜的,有高血脂还吃五花肉,怎么那么固执。

其实他们真的是老了,爸爸有脑萎缩,认知会慢慢下降,也许不记得,看着想吃就买了,也许别的真的吃不下,吞咽的困难我又怎能体会。

一直怪他们不体谅我的难处,可他们的难处有让你体谅了吗?

爸爸年轻时凭体力活挣钱,养鸡,捕鱼,烙饼的小生意都干过,虽然没挣到钱,但钻研精神很强。

还喜欢养金鱼,下象棋,钓鱼,对了,还会做家具,小时候看的水浒,西游,三国他都能讲得出故事,还喜欢做大鱼大肉给我们吃,尽管曾经生活节衣缩食,但依然能有那么多爱好,会那么多的事情,对生活的热情丝毫没有因为生活窘迫减退。

小时候很喜欢爸爸在家做木工活,因为有木屑的香味,把木头割开,锯短,刨平,墨水和线弹出分割线,现在都记得很清楚这些工具的用途。

也很喜欢看爸爸在自己做的金鱼缸里喂黑珍珠和一些不记得名称的金鱼。

还喜欢他买的录音机,他喜欢李玲玉,原来那时开始追星。

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字却写得很漂亮,没事还会写写毛笔字。

小时候教我和姐姐下象棋,我听着听着差点睡着。

小时候给我和姐姐一人穿一套西装,去韶山,穿着只给我买的红皮鞋去爱晚亭,想给我买雅马哈电子琴,可买了琴就没有回家的路费。

小时候带我去荷塘边,会给我折个小酒杯,夏季的荷塘边,不怕蚊子,因为可以捉萤火虫。

第一次打工下晚班,他骑自行车从河东到河西接我,还搭着我踩上坡,他一定是担心我,回太晚不安全。

这两年我忽略他了,看着越来越瘦的身体我无动于衷。我忘了,他没生病之前可是比我还能吃,现在是真的吃不下了,嚼不动了。

这次因为妈妈住院的事影响了我的耐心,一星期没回去看也没有通过电话,独自一人在家的爸爸,没能等到我去看他,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等着我的是一具冰冷的…因为我只关心儿子有没有搞好学习。

也没有电话,如果关心一下他应该能舒服点,他这周没有吃药,是不是怪我了,生我气了。我还自作聪明,说谎说难得请假,人在做,天在看,现实会给你狠狠的一巴掌,总有让你铭记于心的方式。

作家白先勇说:“拥有的从来都是侥幸,无常才是人生的常态,所有的成熟都是从失去开始的。”

每个人都在各自的兵荒马乱中,独自承受着焦虑、失望和痛苦。

生命从不等候,好好的,耐心的对待老去的父母,用心去理解他们的衰老疾病,他们需要的不是你作为正常人的“教”与“叮嘱”而是从他们的角度去接纳和理解生命的衰退过程。

可惜这些我明白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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