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以来的日日夜夜,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一直都准备好了答案。 “一生一世。”(完)
读完《霍乱时期的爱情》这本书的时候,说实话,心里些许失落。这本书号称爱情的百科全书,描述了各式各样的爱情,却没有一种,是我所期待的样子。无论是乌尔比诺医生和费尔明娜的婚姻,老年弗洛伦蒂诺和费尔明娜的结合,还是弗洛伦蒂诺那622段不怎么光彩的情史,没有一种爱情,是爱情本该有的样子。
或许有人觉着,故事的最后,两个老人静静的躺在内河船上的高级套房里,凝望着彼此共同度过余生是美好浪漫而又令人艳羡的暮年爱情。可我真的对这个结尾开心不起来。
我一直在想,这段垂暮之年的爱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一段感情呢,费尔明娜爱弗洛伦蒂诺吗?
她爱的是那个只能靠往来信件联系的,会给她写炽热的充满诗意的情书的那个电报员弗洛伦蒂诺吗?那个只能从窗子里看到的静静的坐在福音花园长凳上的青年弗洛伦蒂诺吗?
当费尔明娜第一次在“代笔人门廊”近距离看到弗洛伦蒂诺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什么爱情,什么订婚,全都不算数了。“我的上帝啊!这个可怜的人!忘了吧!”然后当天回去书信一封,“今天,见到您时,我发现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幻觉。”短短几句话,便一笔勾销了所有的跟弗洛伦蒂诺的过往,他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多少人戏谑这一段为网络时代的见光死的爱情,其实还蛮贴切。她哪懂什么爱情,爱情在她脑子里就好像一个冲动的念头而已。当弗洛伦蒂诺写炙热的情书给她的时候,她坠入情网,当她第一次看到弗洛伦蒂诺那张脸的时候,她觉着自己坠入了失望的深渊,决然的离开。并很快就嫁给了自己并不爱的乌尔比诺医生,也度过了还算四平八稳的婚姻生活。
当丈夫去世的当天晚上,时隔51年的弗洛伦蒂诺再次冲动的向她表达表达爱意的时候,她怒不可遏的将他逐出门外,并写信大骂他一顿。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会有的反应了,此时我看不到他们俩的爱情。
随后,当弗洛伦蒂诺以一个坚如磐石的老人的形象固执的给她写信,不谈爱情,只谈自己的一些思考,“她如此好奇,于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想在烧掉之前能从容地读上一读。结果,她一口气读了三遍。 ”此时的费尔明娜,作为一个年迈的寡妇,内心孤独自然是难免的。而又碰巧遇到了弗洛伦蒂诺的多封书信,书写的是作为一个平静的老人对人生、爱情、老年和死亡的思考。“弗洛伦蒂诺笔下的见解让她渐渐懂得了自己的生活,平静地等待着暮年的种种安排。”而生活给了她什么样的安排呢,就是弗洛伦蒂诺在她生命中重新登场。此时的弗洛伦蒂诺对她来讲,就是一颗安慰剂,总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的内心带来一丝一缕的慰藉。我并不是觉着弗洛伦蒂诺的行为是趁虚而入,只是那段时光对老年人费尔明娜来讲,确实是最孤独的时刻。丧夫之痛加上对年老的恐惧感,我姑且可以浅薄的认为,此时的费尔明娜身边若是出现任何一个和她年纪相当的老男人,能陪她聊聊的孤独的人生,聊聊近在眼前的死亡,再表白一下爱意,即使在那样的年纪,也都会让她内心泛起波澜吧。此时她并没有爱上弗洛伦蒂诺,只是凑巧,陪她一起对抗孤独的这个人正是弗洛伦蒂诺。
最后,当弗洛伦蒂诺在船上像一个新手般仓促慌乱的跟她做爱的时候,“她很难分清自己是出于同情还是爱情。”甚至,“做完之后,她却感到心里空荡荡的。”
是啊,我想,或许作者马尔克斯是想暗示我们什么吧,他可能也不认为这是爱情。费尔明娜自己内心的感受是不会欺骗她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是同情还是爱情,我固然不敢认为,他们之间所有的是爱情。
72岁的费尔明娜·达萨在丈夫过世后的一两年之后,跟一个76岁的等待自己半个多世纪的弗洛伦蒂诺·弗洛伦蒂诺在一起了,这是真的是爱情吗。虽然我不会像费尔明娜的女儿那样,认为他们的爱情是“卑鄙的”,但至少,我觉着这不能算爱情。
那,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半个多世纪的等待究竟是不是爱情呢?
薄情如胡兰成,生命里有过八个女人;金岳霖用一生来爱林徽因一个人。然而,对于一生从未结婚来等待费尔明娜,却有过622段情史的弗洛伦蒂诺·弗洛伦蒂诺来说,他既不是胡兰成,又不像金岳霖。
青年的弗洛伦蒂诺失去了费尔明娜的爱恋之后,一直不停的猎艳,不断的做爱,希望能以此减轻费尔明娜·达萨之痛。但到后来,他已说不清这个习惯到底是出于内心需要,还是单纯的身体恶习。他曾说,他心里的房间比“婊子的房客还多”。即使这样,在最后的船上,当费尔明娜问起他的时候,他声音中没有一丝颤抖的回答 “我为你保留了童贞。”
可能不同的人对“忠贞”的定义不同,但我不认为,这样的弗洛伦蒂诺,是对爱情的忠贞,不忠的爱情又怎么能叫做爱情?在我看来,一开始弗洛伦蒂诺因为得不到费尔明娜而痛苦到不能自拔,到后来,追求费尔明娜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就像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费尔明娜越是远离他的生活,他越是想要得到她,跟爱情关系不是很大。
甚至,这是一个卑鄙的角色。养鸽女的死,阿美利加的自杀,都跟他不无关系。当然,这跟他爱不爱费尔明娜没太大关系。
或许,这些种种在我看来的不算爱情的爱情故事,就是作者马尔克斯所要讲述的“霍乱时期的爱情”的真正的模样,是写实,还是暗讽,我不敢妄加揣测。就像乌尔比诺医生所说,“一对恩爱的夫妻,最重要的不是幸福,而是稳定”。 不过,我更向往的还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择一人忠一生的故事。一生太短,只够爱一个人,不像费尔明娜,不像弗洛伦蒂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