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批人,他们的左手食指上有一条或数条刀疤,有的是玩刀所伤,有的是干活所伤,大多数是农村人。
有人说食指上的伤疤是上辈子最爱你的人留下的,其实有疤的人都知道是那冰冷的刀冷不丁留下的,受伤的过程一点也不浪漫。
同为女子,别的女孩十指如削葱根,而我左手食指上有十几道疤痕,同学同事都不明白为何有这么多疤,都好奇的问我。
手上的所有疤痕都拜家中那把缺口很多的菜刀所致,疤痕基本上都是童年时期留下的。
小时候家里只有一把菜刀,它的任务很重,做饭时用它切菜,弄猪食时用它切猪草,常年使用,它变得有些钝,有些残缺。
家里农活多,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和弟弟很是辛苦,往往是夜深了还在昏暗的灯光下切猪草。
好几次我都想帮母亲切,想帮母亲分忧,更多的是觉得切猪草很好玩,少年不更事。母亲呵斥了我,担心我切到手,我却偏偏不放心上。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灯光昏暗至极,母亲丢下切到一半的猪草,提着猪食桶出门喂猪去了。我见机会来了,便溜到切猪草处,拿起刀,抓住冰冷的猪草快速的切了起来。
我控制不好力度,掌握不住分寸,深一刀浅一刀的切着。还没切过瘾,突然接连两刀猛切在左手食指上。
顿时感觉抓心的疼,凑近一看,先是露出白骨,立马涌出鲜血来。我强忍着不敢吱声,害怕招致母亲的折骂甚至是挨打。
我用左手的大拇指死死的把伤口压住,又找了卷卫生纸把食指裹上,然后把左手藏进裤兜里,忍着痛若无其事的应付着母亲的话语。
整个晚上我都不敢看我的伤口,也不知道伤口处是否还渗血。躺在床上想到那重重的两刀,我的手指会不会废掉?我会不会死去?越想越害怕,留着泪水便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我上厕所时才鼓起勇气抬起手查看我的伤口。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铺面而来,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闻到这么浓郁的血腥味。斜横一刀,竖着一刀,拼成了一个7字。伤口有些红肿,伤口处已结了些黑色的血痂,但最深处周围还渗着少量的血。
伤口有些唬人,但看到手指还在,便放心了一些,决定自己再处理一下。
我趁母亲不注意,溜到卧室,打开抽屉柜,找到了剪刀和一卷纱布。我剪下一段纱布后,便一层层的裹在我的伤口上,裹了4到5层后,就用绳子扎上。
我对自己的处理结果很是满意,看不到伤口,我又恢复到了平时的生龙活虎。
到了学校,依旧和同学玩耍打闹,中午和同学跳橡皮筋跳得正嗨时,我感觉我头有点晕,手指有些胀痛,便回教室休息了。
正值春耕季节,母亲忙于带弟弟干农活,我手指受伤的事情在我刻意的隐藏下,她竟未及时发现。
直到第三天的早上,那是个周末。吃完早饭后,母亲抱着弟弟坐在灶前。她吩咐我洗碗,我推脱不想洗,一是我知道伤口不能着水,二是母亲会发现我手受伤的事情。
母亲以为我偷懒,便教育我,我只好冒着头皮开始洗碗。我把受伤的手背在背后,用右手一只手洗碗。
母亲看到我洗碗的姿势很是怪异,就问我为何不双手洗,几番询问下来,我手受伤的事情母亲便发现了。
出乎意外的是母亲并没有过多的责骂我,而是让我拿来剪刀,一层层的把厚纱布剪开。可剪到第三层时,纱布与血痂结在了一块,一碰纱布就会很疼,还会流血。
母亲看到我害怕的样子,就剪到了第三层,隔着纱布给我上了点药。她告诉我,必须把纱布剪开透气,裹那么厚会发炎,手指会烂掉。
就这样,伤口上的纱布和血痂从春天一直陪伴我到秋天,在一个秋日黄昏里,我正在折玉米杆烧火时,纱布和结痂一起脱落了下来。
我拿着脱落下来的产物看了好久,一面已是黑黢黢脏兮兮的,隔着肉的一面则凹凸不平锃亮锃亮的。我看着手指上猩红的刀疤印,告诉自己以后不再玩刀了。
实际上不玩刀是不可能的,随着年纪渐长,家里切猪草有时需要我分担,所以左手食指上又添了一些深深浅浅的刀疤印。
那把伤我最多的菜刀早已退出了家庭舞台,躲在不知名的角落里,锈迹斑斑,它留给我的这些刀疤印,是童年的记忆,食指的勋章,伴随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