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不解真情恨禁锢
春来雪镶红梅硕
红梅不解雪中意
垂头问萋萋不语
一阵寒来方可知
“怎会发生这等事?少夫人此时情况如何?”裴老夫人一边急匆匆地奔向裴良胥的新婚房一边气喘吁吁地向刘嫂问道。
“少夫人暂且昏迷,身子并无大碍,请老夫人放心。”刘嫂急忙答道。
裴老夫人深深的叹口气说:“那就好,否则你我皆难辞其咎”
“对了,少爷呢?”裴老夫人放慢脚步问道。
“老奴也不晓,老奴只见少爷和少夫人的新房内一片漆黑,生怕是红烛熄灭了想前去添烛,老奴一时着急直接打开房门,提起灯笼一看,少夫人竟站在凳子上绑红绫……”
“行了行了”裴老夫人打断刘嫂的话继续加快步伐往前走去,刘嫂也匆匆忙忙地跟随着。
进入裴良胥的新婚房后,裴老夫人吁气未消地坐在床的旁边,怜惜地注视着躺在床上尚未苏醒的甄绸。
“我可怜的绸儿,委屈你了”裴老夫人握着甄绸的手泛着泪眼说道。
刘嫂也伤心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裴老夫人一边哽咽一边流着泪,挪着颤抖的手去翻看甄绸的脖子,“唔?绸儿的脖子上怎么没有上绫的勒痕?”裴老夫人用手帕缓缓拭掉涕泪,沉重地问道。
刘嫂揖礼答:“老夫人,少夫人在要上绫时被老奴及时阻拦了下来,所以没有伤痕。”
裴老夫人一脸质疑地说道: “那这也倒奇怪,既然没有上绫怎么就晕倒了?莫非你?”裴老夫人没把话说完就弯起身子左右地打量甄绸的头部,转过身盯着刘嫂指着甄绸的头,质疑地问道:“少夫人额头右边的伤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刘嫂回答,裴老夫人就生气地冲着刘嫂喊道“你好大的胆子啊”
刘嫂吓得立即跪下求饶道:“老夫人饶命啊,即使有天大的胆子给老奴,老奴也不敢谋害少夫人哪,恳请老夫人听老奴解释。”
“老奴一打开门就看见少夫人站在凳子上系红绫,估计少夫人被老奴吓到惊了神,老奴没来得及反应,少夫人就从凳子上跌落了下来,然后直接撞到桌子上就晕倒了,老奴该死,不该为了邀功而欺瞒您,请老夫人降罪。”刘嫂跪着低头解释道。
裴老夫人这时才平静地上前把刘嫂扶起说:“嗯,这也不能全怪你。”
“我也是一时心切,犯了糊涂才怀疑你,这人吧,一旦上了年纪脑子就不好使,我也知道你一向忠心,只是你啊有些不好的性子必须要改改。” 裴老夫人握着刘嫂的手,拍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
甄绸慢慢地睁开朦胧的双眼,一只手捂着右边的脑门皱着一字形的黛眉。
“姨妈”甄绸 一边挣扎着起来, 一边向裴老夫人看去低声地叫道。
“哎”裴老夫人转过身来,笑着应道,“我的绸儿你总算醒来了,可吓坏姨妈了,别起来,快躺下,好生养着” 裴老夫人弯着腰扶着起了半个身子的甄绸说。
“姨妈……”
“唔?” 裴老夫人坐在床上点了点甄绸高高的鼻子说 :“要改口了,得叫娘”
“呜……姨妈”甄绸一把抱住裴老夫人伤心地哭着喊道。
“好了好了,我可怜的绸儿啊,姨妈知道委屈你了,回头我就帮你收拾那混帐小子。”裴老夫人抚摸着甄绸的后背慈祥地哄道。
“呜呜呜……”站在一旁的刘嫂用力地擦着眼泪哭到。
甄绸与裴老夫人松开怀抱,把目光停在刘嫂的身上。
裴老夫人不解的问道:“都一把年纪了,你哭什么?”紧接着叹息道“在小孩子面前还没个长辈的模样!”
“老夫人,老奴这是感动哪”刘嫂一边用手掌擦着脸上的眼泪,一边哭着说,“想当年老奴连喜欢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更没有勇气为那个人去牺牲。老奴这是羞愧,您就让老奴哭个够吧!”刘嫂转接着又用衣袖擦着眼角的泪大哭道。
裴老夫人微微指了指对面的刘嫂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甄绸捂着嘴偷偷地笑着。
“姨妈,绸儿现在没事,让您老担心了,时辰已不早您就回去歇息着吧。”
“好好好,那姨妈这就走了啊,” 裴老夫人拍拍甄绸细嫩的小手说,又指了指外面道:“明天哪,姨妈定替你出这口恶气,非让那臭小子长点记性不可。”
“好了,刘嫂,你也先回去歇息罢” 裴老夫人站起来对擦着眼泪的刘嫂说。
“那老夫人,大红烛……”刘嫂指了指门口熄灭掉的红烛问道。
“暂且不用了,先回去歇息罢。” 裴老夫人揉揉疲惫的太阳穴一边走着一边说。
裴老夫人出了新房后,逗留在裴良胥的院子里抬起头望着天空暗暗长叹道:皎月不知凡间事,寒风不解人心愁!若我儿能明白我和老爷的心思,哪怕半点,老身死亦无憾哪!
裴良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独自躲在裴老爷的书房里饮酒下棋, 书房内的光线暗暗地打在裴老夫人憔悴的脸上。
“胥儿”
裴良胥一惊一乍,摸摸胸膛道:“娘,您可得吓死孩儿了”,接着又望望窗外的天空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娘还没歇息?敲了三个更了吧”。
“你这臭小子,要是今天绸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死的也是你娘我,还有什么心思歇息?” 裴老夫人悠悠地走到裴良胥跟前缓慢地挪着膝盖坐下来。
“呸呸呸,娘您这是说哪番话,孩儿才舍不得您呢!” 裴良胥起身跪坐在裴老夫人身后按捏着肩膀说。
“我说胥儿,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绸儿?不担心我和你爹会被你气死吗?” 裴老夫人皱着眉头揪心地说道。
“孩儿又不喜欢她,再说,孩儿的心那么小哪担得起她啊,孩儿的心一直都在您和爹身上!” 裴良胥的语速和捶着裴老夫人肩膀的速度一样轻快。
“若你真能懂得你爹和为娘的心思,就该收敛起性子,好好对待绸儿,早日生儿育女,我和你爹也好安心地去。” 裴老夫人长叹道。
“娘,孩儿不许你总把死挂于嘴边” 裴良胥站起来转过身长叹道。
“若说孩儿不知爹娘的心思,那试问孩儿的心思,爹和娘知道吗?” 裴良胥抬起缓慢的步伐,呆滞着眼神寻思了一番道。
“小时候,孩儿对四书五经极其厌恨,娘您总是逼迫孩儿去学,孩儿不依”。裴良胥一边轻轻的走着一边沉重地说道。
“孩儿从小不喜欢被爹娘束缚,不想子承父业,你们却一直把我按捺在你们的思想里活着” 裴良胥眼中充盈着的泪光。
“你们生怕我像其他富家公子那样不谙世事,又将我寄送于贾叔父那里学经商,孩儿好不容易可以对经商感兴趣,你们……”裴良胥哽咽着说。
“你们却又说经商之人太过狡猾怕孩儿不是他们的对手,又把孩儿逼回于府中。直到后来孩儿才明白,”长叹道 “只要什么都不学,活成不谙世事的样子,你们才会慢慢放手。”
“可是我终究还是想错了,恰逢弱冠之龄,你们却又强迫孩儿娶没有情感的亲。”
裴良胥满脸热泪。
“这样的人生孩儿过的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一个傀儡,难道不是吗?”
裴良胥蹲下,抱着身子痛哭着。
“我的儿啊”裴老夫人流着泪弯下身子把裴良胥扶起来。
“爹娘一心一意为你谋划,都是想让你以后有好的前程,没想到这样反而害了你”裴老夫人热泪盈眶地盯着裴良胥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娘的错,”裴老夫人用手帕拭擦着涕泪说
“可是绸儿是个好姑娘,咱们不能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啊,你就听娘这一次,最后这一次,好吗?”
“娘会从此放手,无论以后你想做什么”
裴老夫人失声地转身离去,那憔悴的脸庞与瘦弱的背影一同消失在这团柔暗的烛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