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非比

九月份有段时间的心理有点古怪。即使我现在已然走出那种状态,在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真切感知到自己是有元气的,我依然对一个月前的自己感到恐惧。

那是怎样的状态呢?从早上醒来,就感到绝望。也是体验过那种感受,我才知道,人对自己的心理是否健康,是能够感知的。

我无法很好地形容那时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现在我醒来,是充满希望的,不是很明显地亢奋感,事实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十分愉快的事情,但就是知道,内心是充满希望的。其实哪怕醒来后内心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做着起床必须要做的流程,也是很健康的状态。

于此相反,一个月前,有一段时间里,我醒来后就没有精气神,觉得生活实在无聊,跟任何人都没有打交道的欲望,而在中午没休息晚间犯困的时候,绝望感更是放大了倍数扑面而来,觉得世界只剩自己一人,孤独,寂寞,无趣,不被爱,即使在跟好朋友谈心,内心深处也是封闭着的,感受不到温暖和共情。你明白那种感受吗?你们明明在交谈着一些很私密的感受和情绪,但你内心里面的感觉,是没感觉。就像是当自己很困了的时候,没有办法理解你看的书中的一词一句一样。你词不达意,觉得没有表达出自己想表达的话。

也在夜里坐在图书馆的时候,想着是不是抽烟能让自己从情绪中的泥沼中解脱出来一点。那段时间对志愿者有强烈的渴望,不是因为兴趣,而是觉得,无条件地帮助别人,才是活着的意义,才可能获得一些深层的幸福感。曾经想象拥有了自己的空间和时间之后,做哪些事能让生活变得有趣,光是想想就觉得幸福感爆棚。而在一个月之前,觉得自己日后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快乐感。学烹饪,布置屋子,运动,做志愿者,通通不会感到幸福。我甚至觉得死亡没有什么大不了,既然活着是这么无趣。我质疑人生的意义。正常的人,其实是不应该过多思考人生的意义的,因为那会让人陷入抑郁。KY说那可能是抑郁的前兆。但是别搞错了因果关系,往往是抑郁的时候,才会陷入对人生意义的追问。同时,不加以抑制的话,这又会加重抑郁。

很古怪。我解释不了,现在的我也理解不了那种状态,如果你从未曾经历过,我更不信你会理解。但它真实存在过,我无法否认。而且,在每一个充满希望的早上,我对着镜子梳头发的时候,不自觉闪过一丝忧虑,如果以后还会那样怎么办。

我曾跟尚静讲过这样的状态。她有点被吓到,然后试着分析这些情绪产生的原因。她认为可能是生活比较闲的缘故。有一定道理。但是我仍觉得,无聊感是一种感受,不是生活本身的状态。哪怕我现在依然比较闲,生活依然算不上有趣,但我不会有无聊的感觉。我想你知道,偶尔觉得某件事无聊,或觉得最近的生活好像有点无聊,那都不是我所说的无聊感。我说的无聊感,是无意义感,是感觉不到生活的乐趣和意义。

其实人无知无觉的状态也是健康的,不觉得自己快乐,也不觉得自己不快乐,不需要每天幸福感爆棚,只要不觉得不快乐,就很好了。

成林跟我讲,可能是压力大。在我国庆节放松几天后,状态有所好转的时候,他跟我说的。也有道理。国庆当天,我心情依旧低落,而在看了《釜山行》之后,明显亢奋。之后的几天,彻底放松,没再去图书馆,宅在学校,看了几部电影,跟朋友男朋友玩儿,无所事事。就这样,之前的抑郁一扫而光,让我揣测,那可能只是刚换新环境的不适应,而并不是抑郁。大概真的是这样子呢。

现在的我,跟室友有了嬉笑怒骂的兴致,爱上了跑步和瑜伽,想看书,想摄影,跟陌生的人接触不会想要逃避,内心里觉得一切关系都运行良好,有来自男友和朋友真诚的爱。至于志愿者,依旧想要尝试。然后这是为以后想做的事儿积攒经验,不再是挣扎着想要获取幸福感。

而九月那段时光,让我有了什么转变呢?

我不再像以前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身边人的感受,变得更以自我为主导。虽然在跟别人讲话的时候,我依然有多次意识到,我还是在试图多关注对方的生活,去围绕着他问问题,或者在同时说话的时候停下来让对方讲,但那不是问题,那只是我习以为常的沟通方式。它有利有弊,好处是,我成为别人认为喜欢倾听的对象,而愿意跟我维持深层的朋友关系,反过来,他们也成为,我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倾诉的对象。如果没有这些人,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该有多么崩溃呢?

我也成为一个快乐导向的人。因为深切体会过,不快乐是有多么糟糕(这里我所说的不快乐是一种类似抑郁的持续状态,不是某件烦心事带来的暂时不快乐),所以,一切能让自己快乐的事,都是无论花多少金钱,多少力气,都是值得追寻的。

也因为此,我也变得更能宽容他人。没有太多东西是看不过眼的,每个人,都是尽力让自己快乐罢了。烟鬼?酒鬼?如果抽烟喝酒能让他们快乐,或者不抽烟不喝酒就会让他们不快乐,那么去吧!别人的眼光有什么好顾忌的呢?只要不危害到他人的生活,那我们为什么要干涉别人的处世方式呢?真的是,你快乐就好。

KY说,如果你现在正处于一个低谷,你可以设想一个这样的可能性:有时候我们需要先变糟,才能再变好。你所感受到的抑郁,可能是一种和过去不健康的自我身份告别的过程。

可能是真的呢。

每一段经历都有可取之处。即便我深陷情绪泥沼的时候,我跟敬敬也都认可,这一段时间的抑郁,日后看来,可能是一种沉淀,收获的要比失去的多。是的,以现在的眼光看来,大致如此。但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去用这样的代价,去换取一些哪怕再丰厚的收获了。

不过人活这一遭,不就是由各种经历组合起来的吗?酸的苦的甜的辣的,都经历经历,一生也就这样仓促而过。年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永远不会老,也永远不会死。我知道会,但是我想象不到老和死是什么样子,所以我觉得不会。

快乐地过一天,就赚一天。这句话曾经在我看来很鸡汤,但如今,是我的信条。鸡汤之所以为鸡汤,是因为我们不曾经历某些事来让我们认可其阐释的意义。这里面可以用马哲来解释,一个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和一个初涉世事的少年,说得同样的话,意义大不相同。

继续说快乐。那些为将来的成功而努力的今天,不也是为了将来的快乐吗?而人们为将来的快乐打拼的时候,其实今天也会感觉到快乐。

你活着为了什么。答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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