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天是我最容易快乐的季节。怕冷,在雪地里经常摔倒是我的两个特点。所以,从秋风开始萧瑟起来,树叶开始耷拉的时候,我的心也年复一年的进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坑。直到来年过了正月十五可以期盼春天的时候,我又开始了一年的复活节。
脱下羽绒服换上大衣是一个郑重的时刻,我会给朋友郑重的说:“从今天开始我不穿羽绒服了!”羽绒服,长款,是我整个冬天的装备,我在冬天里几乎都没有穿过短款羽绒服。冷!冷简直是渗入到我的骨髓里,我总是在冬天里一遍一遍的想小时候的事情。坐在教室前排,每个人进来的时候都会带进来一股风,那股风每次都能吹到我!笔墨都不能出水了,上课读书,我简直想用下巴翻书,好让我的手能安静的钻在衣袖里。再别提上学路上在草垛上垂下的冰,晶莹是晶莹,各个都像一把寒气凌然的剑,我简直不愿意多看一眼。春天来了多好。
我会和儿子一样惊喜的发现,啊,冬青树上长出了一层新绿,这层新绿简直像是假的,因为在厚厚的一层臃肿浑浊的绿之上托着轻飘飘的一层。院子里的花开了,我和多多惊喜的喊道,开了开了!花开好像总是偷偷摸摸的,你总是不知道这树花是什么时候开的,你看见它抽叶发芽,看见突出了小小花苞,你总是多看两眼,可是你总是发现在你没注意的那个时刻,一树花就热热闹闹的开了,让你在年年春天如初见时惊喜。花开的最多当然是朋友圈。这个季节,总是让人想把这尘世之美晒一圈。
春天的另外一大好是菜多了。虽然还没到七八月份瓜田李下的时候,但是应景的春菜有了。首选是香椿了,我小时候是一点都不喜欢香椿的,觉得香椿味太奇异,太凛冽,但是年岁见长,连饮食习惯也变得豁然起来。在春风里买来一把香椿,是接近于旧式家具的漆红,放在开水里一滚竟然变成了奇异的翠绿,捞出来的时候又变成了老气的黄绿色,伴着鸡蛋一炒,便是一道春菜。还有荠荠菜,吃起来又一种苦味,少年时看见就烦,现在却觉得这种应季的蔬菜真是难得。同是北方人的闺蜜曾在苏州生活过几年,说起苏州,最爱说的是菜市场,那种聊到春天苏州的菜市场发出的光,简直跟重新开启了初恋,我只能在她描述里一遍一遍想象那堆得细致美好的绿色,红色,黄色,大概是深深浅浅的绿,一层又一层,一副画儿似的,我总是在脑子里这样想。大概春天把关了一个冬天的颜色放出来了,让人平地里就会生出很多喜悦。
我在这个春天开始打乒乓球。前三十几年,我觉得我不爱任何运动。因为这春意暖,因为这太阳好,我突然喜欢上了打球,并且一发不可收拾。春暖花开,有点积极向上的不可思议。
今年郑州的春天有点冷。总是刮风,我总想写一首打油诗,刮完东风刮西风,刮完西风刮南风,刮完南风刮北风,东南西北都刮风。可是,有什么关系呢?这可是春天啊,一年之中最美好的季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