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坐落在城西的长安公主府,樊无期便往城中央之长乐坊的“兴庆楼”而去。远朝之初,永宁的坊市之分可谓分明,但随着草市,夜市日兴,这些“坊”,“市”的名头,更多地就成了地名,所以在显贵云集的长乐坊有“兴庆楼”这等豪华的酒家便不足为奇了。
此时已是深夜,然而兴庆楼中却是通明如昼,奇怪的是,偌大的厅堂,竟是空落无人,樊无期看了并不生疑,径自登楼上阁,迈进了一间门牌上写着“风流处”的酒阁,他刚一入门,便见满房春色,撞入眼来。
酒阁正中,两位肌滑如脂,眸明胜月的美妇正衣衫半解地隔桌对饮,听到樊无期的脚步声,其中发色大异中土人氏的一位扭过头来,娇嗔道:“少主怎么才到,莫不是去找日间所遇的那个小美人去了?“
樊无期嘴角一挑,拱手道:“云姨莫要取笑,无期确实遇到了白日所见那位姑娘,只是未曾想到她便是当今空明教的素女洛天孙。”
听得此言,另一位美妇伸出玉手遥指着樊无期画起圈来:“你和你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风月事便是功名路,两不耽误。“
嘻嘻地笑着,樊无期一合折扇,那清脆的合拢声未落,俊美的白衣公子便已坐在了两位美妇之间:“雨姨云姨暂且停杯,无期有事相商。”
:“小鬼头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被称作云姨的异域女子放下酒杯,懒懒道。
:“到今天为止,父亲遗计中要我们联结的盟友我已经见得差不多了,相较于父亲当年所想,如今“崇光派”的势力已经远为壮大了,但即使如此,要与有“极烈门”这个强援的“离尘派”相抗,只怕还是有些难处。”说至此处,樊无期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樊无期口中的雨姨拍了拍樊无期的肩膀:“离尘崇光之争本就是道统之争,漠南鞑陀之威多在军旅,未见得能帮上离尘派多少、只是他们若在败局已定时,兵指永宁,行倾天之事,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只怕不好抵挡,你所虑的,也是这个吧?”
樊无期点头道:“所以天子再世大典的事情也得加紧了,否则他们一旦兵行险招,我们将束手无策。云姨和雨姨纵横江湖多年,切不可在此事上有负“雨恨云愁”的名声。”
看到樊无期面容凝重,先前一直颇为轻松的两名女子也严肃起来,其中的那个异域女子正色道:“少主放心吧,我们为风流坊做事这么多年了,轻重缓急,自有拿捏。"创于樊无期之父樊星之手的风流坊,以“风流主”为魁首,其下便是雨恨,云愁两位班头,此二女俱为流落教坊的高手,其修为据传不在空教的含光师之下,可谓当世头角,她们常年追随樊星左右,与樊无期情如母子,所以言谈之间,甚是亲密。
见云愁说得恳切,樊无期便不再多嘱托,叫人来收了酒菜,便回自己的厢房,躺在床上回味这一天的种种去了。
::"洛天孙,肖寒浅...为何我总觉得这两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呢?”樊无期想到自己日间吹曲之事,总觉得此处很有些关节不甚明了,把玩着传自父亲的寒箫,樊无期开始思索起来。
不知不觉间,星移月落,待到东方既白之际,樊无期已有了答案。
:“看来肖寒浅这小子口中的那位长辈,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啊。”带着疑惑得解的心满意足,公子无期开心地合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