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南方山区。
天色渐暗,山林漫起一股诡异之气,带路人越来越不安,行至一山脚,他终于不敢再往前迈半步,面露惧色,央求说:“两位道长,实在对不住,你们法力高,本领强,沿着山脚绕过去就能看见方家大院,我上有老下有小,接下来的路真的不能再走了,请你们行行好,让我回去吧!”
说起方家大院,在这一带闻之色变,带路人麻着胆子把我和师父领到这里,已经算是半条命豁出去了,师父理解他的恐惧,于是摆摆手,示意行了,回去吧。
带路人见状,如释重负,然后掉头就跑,生怕天黑前回不到镇上。
看到带路人这个样子,我心想,今晚将要面对的鬼一定非常厉害,不过我不是很担心,因为我的师父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叶半仙,人称半仙道士!
转过山脚,看见方家大院了,半里之外,坐落在山窝里,远远望去,阴森破败,院子周围的林子甚是繁茂,但死寂死寂的,没一点生气,还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气氛,对于我们这种内行人士,不说也知道那里有脏东西。去方家大院收拾脏东西之前,我有些口渴,刚好路旁有条小河,所以就下去喝点,刚把水捧起来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喝,师父突然大声喝住:“不能喝!”
这一喝把我吓了一跳,手一抖,水漏到地上去了。我知道,师父之所以喝住,一定有发现,于是马上跑上去。
我刚上去,师父就破口大骂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出门在外一定要看风水,凶山之地不能过夜,恶水之流不能饮食,要不是为师及时遏制,你知道你刚才喝了什么吗?”
说实话,对于为什么不能喝小河里的水,我还真是一头雾水,所以低着头,不说话,等着师父训示。
过了一会儿,师父消气了,于是言教道:“这个地方有蹊跷,你看方家大院的选址,坐北朝南,位于山窝里,大院周围三面环山,是块所谓的宝地,风水学上称之为山包屋,即三面群山环绕,南面敞开,房屋隐于万树丛中。”说到这,师父停下来,仔细打量了那三面环山,然后低声道,“只是,事情没这么简单,一切都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山包屋,其山必有势,有势就有起伏,也就是说,其山有山脉与之相连,而这里的山,是单座的山头,看似三面环山,其实就是一座半弧形的山,方家大院位于弧口内。风水学上称之这种山为镰刀山,建屋于镰刀口下即中镰刀煞,岂能安生。煞口落血,血流成河,所以必定有条河应运而生!”然后师父指着河道:“此乃煞口河,天色已暗,刚才你又太急了,没注意细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河水一定是呈淡红色,而且闻起来带腥!”
于是,我立刻跳下去,借助打火石,果然发现河水呈淡红色,鼻子凑上去嗅了嗅,真有一丝腥味。
等我上来后,师父又道:“喝了这种水,三天之内,眼圈发黑,嘴唇泛白,身体会一天比一天虚弱,寻医问药根本无用,如果三月之内不作法驱邪,将阳气殆尽,阴虚而亡!”
听到这,我不禁后怕的浑身发凉,辛亏师父叫的及时,不然就惨了,虽说师父道行深,不会让我阴虚而亡,但不可避免要吃一番苦头了。
“走吧,水就不要喝了,渴一个晚上死不了人。”师父对我叫换道,然后语气变得沉重,自言道,“只是,镰刀口下素来戾气重,看来今晚少不了一番恶斗!”
来到方家大院门口前,大门两边各蹲一头石狮,左边石狮旁还有下马石,看得出来,此地曾经人丁兴旺,不禁让人对眼下的衰败感到唏嘘,由此可见,方家大院一定经历了巨大变故。就在这时,一阵阴风拂过,这是厉鬼吹的一口气,它在和我们打招呼。阴风与阳风不同,阳风是大自然的风,而阴风出自鬼体内,即吹不响落叶,也吹不动头发,它没有迹象,但能感觉到其寒气逼人,道行深的先生还能根据阴风的劲道,判断鬼的强弱。这阵阴风过后,我瞄了师父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凝重。
在门口没有停留多久,然后我和师父就进去了。里面是一个大院子,左右两边是墙,面前还有一个门——二进门,进去后,里面应该还是个院子,带路人说过,方家大院三进三出,所以里面还有三进门。
我和师父停在第一个院子里,正四处张望,打量这里的情形,突然,身后传来碰的一声,门给关上了,然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藤条,像手一样迅速地爬满门上,将门封死。藤条是泥褐色的,有点像树根,上面没有叶子。
糟了,我心想,后路给堵死了,顿时有些紧张了。此时天已黑。
“别管门!”师父知道我有些慌了,回过头安慰道,然后又指着藤条说,“等下一定要注意那些藤条,它们可会缠人!”说完,迈步走上前,径直穿过二进门。我背着竹篓紧跟上。
穿过二进门后,里面的院子中央有一口井,井旁是一棵大树,枝桠茂盛,在黑夜里,看起来黑乎乎的一大团,显得极不正常。这时,碰的一声,二进门如同一进门一样关上,然后给藤条封死。
站在二进门的院子里,师父止步了,这里是方家大院的腹地,而且井旁的大树又阴气极重,师父打算在这里等等看。
果然,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亮起四盏鬼火,绿幽幽的,在空中飘荡,身后的二进门那里两盏,面前的三进门那里两盏,点鬼火处以前应该是挂灯笼的,现在灯笼已不见,挂着一个祭祀用的碗,碗里盛着半碗血,鬼火是从血里飘出来的。
“想我半仙也是饶有名气,一般的鬼见到之后都是退避三舍,没想到,这个脏东西不但不退避,还煽阴风,点鬼火,好不嚣张!看来非等闲之辈。”师父感觉被轻视了,愤愤道,然后对我大声说,“准备开阴眼!”
本来,对于道士的选材,首先就得是天生阴阳眼,比如我和师父都是,在夜晚,可看见常人看不见的鬼怪神魔,但是,过于厉恶的鬼可以遁形,屏蔽阴阳眼,这个时候,要想再看见那厉恶之鬼,就得阴阳眼再开阴眼。想这方家厉鬼必定不简单,为了到时不吃亏,所以先把阴眼开了。
天生阴阳眼之人死去后,取其眼珠,用阴阳之火烘干,然后磨成粉,再用童子尿冲兑,待其沉淀后取上层清水,这便是开眼水,右为阳,左为阴,将开眼水涂抹在左眼上,即开眼成功,常人抹了,可看见平时看不见的鬼怪神魔,阴阳眼之人抹了,鬼怪无处遁形!
刚把开眼水抹上,就看见那井口溢出绿光,然后一个黑头从井里冒上来,接着身体也出来了,脚也出来了,最后悬停在井口上方,一袭红衣,是个女鬼。
“天啦!”我不由得惊叹,跟师父捉鬼也有几年了,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鬼,长发披肩,梳的整整齐齐,脸上轻妆淡抹,妩媚不失清纯,还有穿着也得体,红衣靓丽,飘在那里,款款动人!
“小子,她是厉鬼,别被迷住了!”师父对我大斥道,说完,拿着桃木剑冲过去。
厉鬼,生前煞气重,死后煞气变为戾气,戾气使得阴魂不散,进而尸变,这个时候,如果不烧掉,或者作法祛除戾气,那么七七四十九天后,尸变将鬼变——厉鬼诞生!对付厉鬼,我师父颇有心得,就是拿桃木剑刺破厉鬼的身体,把戾气放出来一部分,起到削弱的作用,待削弱厉鬼后,再用厉鬼符攻击,如果顺利,只要三道符,厉鬼将变得奄奄一息,然后再抛法网将其困住,一把火烧掉!
见到我师父杀过来了,女鬼立马现出狰狞的面目,怒目圆睁,眼珠子差点暴出来,张开大口,露出又长又尖的鬼牙,然后朝我师父扑过来。
说来奇怪,一般的鬼都怕桃木剑,但这个女鬼,看见桃木剑了不仅不怕,还主动迎击。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打个平手。这下,在一旁观战的我有点慌了,红衣厉鬼不一般,师父有几剑都刺中她了,但竟刺不进去,而且,厉鬼还毫发无损。这没有道理,要知道,桃属阳,鬼属阴,阴阳相克,没有鬼不怯桃木剑,即使千年老鬼,遭到桃木剑的攻击,虽说也很难刺进去,但肯定会受到伤害。而这个女鬼,远非千年老鬼,竟还不受半点伤害。好在半仙道士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虽然没有削弱厉鬼,但师父目前也能自保。
“徒儿,给我桃阳剑!”师父也察觉到厉鬼不怕桃木剑,所以想换法器。
既然有桃阳剑,那么就一定还有桃阴剑,这两种剑比桃木剑更高级,更有讲究。桃阳剑的取材来自桃树向阳那面的树干,专克女鬼,桃阴剑的取材来自桃树背阳那面的树干,专克男鬼,这里面,在阴阳相克的基础上还有个阴阳相克,更具针对性,也更有杀伤力。
“接着!”师父话音刚落,我便把桃阳剑仍了过去。
师父接过桃阳剑后,继续战斗,奇怪的事再次发生,按理说,即使红衣女鬼不怕这桃剑,但桃阳剑总归要比桃木剑厉害一些,但结果恰恰相反,桃阳剑几乎没什么杀伤力,师父就像拿着一根木头跟女鬼斗,一时间,处境极其不妙,要不是师父身手了得,闪转腾挪利索敏捷,不然,换桃阳剑就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准备阴阳符!”师父再次向我喊道,又要换法器了。
阴阳符是一种更高级的法器,分阴符和阳符,就像磁铁的阴极和阳极一样,两者相吸,使用起来有些讲究,对付女鬼时,将阴符贴在其身上,然后跳开,接着施法者咬破自己右手的食指指头,用自己的血在阳符上画一团火,然后嘴里念着咒语,完了之后,松开阳符,它自己就会飞起来去找阴符,很显然,阴符贴在女鬼身上,而且女鬼是撕不掉阴符的,所以阳符就会飞到女鬼的身上,一旦阴阳符碰上,就会发生爆炸,生成三味真火,一般的小鬼,立马就会被烧死,厉害一点的,也会受到极大伤害。若是对付男鬼,那就贴阳符,咬破左手的食指指头。本来阴阳符的制作材料十分讲究,很难得,平时一般都舍不得用,但今晚,情况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
很快,我就把阴符递给师父,师父拿到阴符后,立马和女鬼近战,而且,也顺利地把阴符贴了上去,太顺利了,感觉是女鬼让师父贴上去的。然后,我又把阳符递给师父,这个时候,师父咬破手指画火,要花费一点时间,那么就要我顶一阵子了。此时,竹篓里还剩两把剑,一把是我们第二厉害的法器伏魔剑,由于太宝贵,一般不轻用,于是我拿起另一把桃阴剑,趁师父画火时,上去和女鬼干起来。
说来奇怪,女鬼连桃阳剑都不怕,那么就会更不怕桃阴剑了,而且,我也没想过桃阴剑能发挥什么作用,只要替师父撑一会儿就行了,可结果是,女鬼似乎对桃阴剑有一点点惧怕,躲躲闪闪的,一时间,把我弄糊涂了。
说撑一会儿就一会儿,很快,师父的阳符弄好了,于是对我大喊道:“快闪开!”
话音刚落,阳符飞起来,像飞镖一样射向厉鬼。厉鬼闪躲不及,被追上了,然后阴阳符相碰,爆炸了。
顿时,我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厉鬼终于玩完了。
可没想到,阴阳爆炸后,三味真火没烧起来,这下连我师父都不相信了。
这时,厉鬼知道我和师父蒙圈了,于是阴阳怪气的笑了几声。
就是这几声,声音比较粗,不像女声,使我师父起了疑心,他毕竟号称半仙,见多识广,有两把刷子,于是悄悄地对我说:“这个厉鬼的性别有问题,等下我用法网将其扑倒,你乘机摸其裆部,一定要搞清楚她生前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这下,我惊呆了,没想到,如此漂亮的女鬼竟可能是个男的!
时间紧迫,师父立刻从竹篓拿出法网,同时又悄悄地取出一筒狗血。
厉鬼没有被阴阳符伤到,阴阳怪笑几声后,开始变得咄咄逼人,只见她抬起手臂,张开爪子,径直朝师父扑去。
师父见状,立刻拔出塞子,将满满一筒狗血迎面泼出去。厉鬼猝不及防,没能躲开,肩膀被泼到了,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还后退几尺远。狗血泼到厉鬼身上,就像水倒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滋滋响个不停,同时还腾起许多白雾。厉鬼被狗血弄得很难受,一下子怒了,顿时五官扭曲成一团,头发也竖了起来,然后再次以更凌厉的速度扑来。
“蠢货!”师父冷笑一声,正愁网不到她,没想到自己送过来了,于是,就在厉鬼扑到跟前时,师父及时将法网抛出,一下子就将厉鬼罩住。
“啊!”在法网里的厉鬼立马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同时浑身上下噼里啪啦都在冒火花。
师父见状,没有迟疑,果断扑上去,将厉鬼按倒在地。这时,在一旁等候多时的我也扑过去,瞄准厉鬼的裆部,一把就将其抓住。
“呀”抓到后,我心里一震,捏在手里的证据表明,厉鬼生前竟是个男人,于是对师父大喊道:“是个男的!”
“啪!”就在这时,厉鬼收脚一蹬,把我踹飞了,然后,厉鬼身上的法网化了,不见了,师父见状,立刻放手跳开。于是,厉鬼马上立起来,这时,他身上的红衣已经烧得又破又脏,头发也是凌乱不堪,像一个叫花子。
“怎么样?”师父朝我喊道。
“没事!”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这下我轻松了,之前一直找不到厉鬼的破绽,原来把他的属性弄倒了,所以导致选错了剑,搞反了符,“接着!”说着,我把桃阴剑给师父扔过去,师父接住后,我又从竹篓里找出阴阳符,再将两道符一齐递过去。然后,我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站在一旁观战了,按照以往的惯例,用不了多久,将收工,然后我和师父就去镇上领一百两的赏银,接着洗个澡,再吃一桌丰盛的大宴···想一想后面的事心里竟乐开了花。
突然,厉鬼把注意力转到了我的身上,只见他面向我,猛地一龇牙,顿时,吓得我后退几步。不过,吓归吓,其实我不是很担心,有师父在,他够不到我的。
这时,师父突然对我大喊道:“注意脚下!”
我还没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脚被什么大力拖拽了,然后一个趔趄,翻天摔在地上。躺下后,终于看清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井里面伸出来两根藤条,并悄悄地缠住我的脚,现正往井里拖。
“快用狗血刀砍断它!”师父对我再次大喊道。
“哦”我明白过来,立马抓住一旁的竹篓,找出狗血刀,并在藤条把我拖进井口前将其砍断。这时,师父又和厉鬼斗成一团。谁知,砍断藤条后,我站起来没一会儿,井里又冒出四条藤条,这次,我注意到了,于是在藤条缠到我之前将其斩断。但是,井里的藤条似乎没完没了,斩断四条后,接着又冒出八条。顿时,我有些急了,藤条怎么越砍越多,于是竟不敢砍了。师父和厉鬼越斗越远,打到三进门里面去了,听声音,也更激烈了,暂时无暇顾及我这头。我的冷汗下来了,这次,得靠自己。
眼看着八支藤条舞动着伸过来,我急忙从竹篓里找出狗血,在藤条快要到跟前时泼出去。结果让我没想到,藤条沾到狗血后,立马发出滋滋像是被油炸的声音,接着枯萎了,然后再抖动一下,掉地上了。见此狗血如此好使,我立刻对剩下的藤条也泼上狗血。一筒狗血,刚好浇灭八根藤条。藤条枯萎掉落后,又慢慢地缩回井里。
接着,井里有动静,我知道,还没完,果然,又有更多的藤条冒了出来。这次,我再打开一筒狗血,倒进嘴里,包了一满口,然后冲过去,对着刚冒出来藤条,晃着脑袋一顿乱喷。沾到狗血的藤条像挨打的手一样,迅速地缩回去了。这还没完,接着,井里又有更大的动静,没完没了了,一下子,我就怒了,既然藤条是从井里冒出来的,那么我就把狗血倒进井里试试。刚好,手中竹筒里还有大半筒狗血,于是一抬手,全都倒进去了。
“噗”,刚倒进去,就像用水浇灭了火一般,一股白气从井里腾出来,然后,里面跟死了一样,没动静了。
不对啊,我心想,怎么会没反应了?就在这时,旁边的大树突然簌簌抖个不停,并落下许多叶子,十分难受的样子。
顿时,我一下子全明白了,井旁这棵大树已经成精,藤条都是它的根,原来是树精搞的鬼。
树精难受过后,停了下来,非常安顺的样子,我心想,老实了?
结果没有,小一会儿后,附着二进门上的藤条慢慢地松开,接着突然调转方向对着我昂起,然后像一条条恶蛇一样,全都悬空游来。很明显,大树精怒了,接着,周围不知从哪里冒出更多的藤条,像潮水一般涌来,感觉要把我包住。
我也怒了,嘴里骂道:“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我怎么说也是半仙道士的徒弟,对付你一棵大树精的本事还是有的!”说着,跑回竹篓那里,拿起狗血刀和一筒狗血。
大树精见我拿法器了,也有些慌,于是飞快地伸过来两根藤条,一下子就缠住我的双手。
我见状,张开口就咬上去。刚才喷狗血了,嘴里还有残余。被咬到的藤条,立刻缩回去。然后,我挥舞着狗血刀,朝着大树精,一通乱砍过去。沿路的藤条,纷纷避让,那些避让不及的,就像豆芽一样被削断。冲到大树精跟前后,立刻拔出塞子,将一筒狗血倒在树根处。
就像一个人被浇了开水一样,大树精立刻痛的摇摆起来,同时树叶哗哗作响。这还没完,我又举起狗血刀,朝树干砍去。狠狠一刀下去,大树精摇的更厉害了,树叶像下暴雨一样簌簌落下,接着又是一刀,刀口处,顿时有黑血流出来。待正要砍第三刀时,身后一根藤条快速地伸过来,温柔地缠住我拿刀手的手腕。
当时,我砍得正兴起,对于那条阻碍的藤条,伸过头去又准备咬。刚一转头,我突然发现身后有个人影。有情况,于是立刻转过身,结果惊奇地发现,无数根藤条交织在一起,编成一个老头的形状,正对我拱手作揖。
原来,老树精幻化成人形,正向我求饶。
这时,缠住我手腕的藤条松开了。但是,我不想放过树精,师父早就说过,这类精怪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打不过,所以求饶,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偷偷地来一下。
“徒儿,快来!”突然,三进门里传来师父的叫声,听口气,他落下风了,急着叫我去帮忙。
这下,我左右为难了,如果现在去帮忙,但对又老树精不放心,到时候,它再来捣乱,就不好对付了;但是,如果收拾老树精后再去帮师父,这老树精毕竟枝叶茂盛、根系繁多,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了,只怕师父撑不了那么久。
就在这时,师父再次叫我去帮他,声音更急了。
不管了,救师父要紧,但去帮之前,我对老树精道:“从现在起,井水不犯河水!”
老树精点点头。
“一言为定!”
老树精又点点头。
没办法,只得希望老树精信守承诺了。于是,提起竹篓,立刻跑进三进门里。
原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搞清楚厉鬼生前是个男人后,我和师父自以为找到破绽了,但是,这桃阴剑除了比桃阳剑、桃木剑管用点外,根本不具备足够的杀伤力,几个回合下来,厉鬼也不怕了;至于阴阳符,正确使用之后,三味真火烧是烧起来了,但火苗极其微小,而且没几下就熄了,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于是,情况又回到之前那样,师父拿一根木棒跟厉鬼斗,丝毫占不到便宜。渐渐地,体力不支,危险起来。
见到师父后,我立刻将狗血刀扔过去,师父接过后,立刻有了一点起色,相比桃阴剑,厉鬼好像对狗血刀更客气一点。
相比桃木剑、桃阳(阴)剑的阴阳相克,狗血刀更讲究以暴制暴,刚才对付老树精,就体现了它的威力,这边对付厉鬼,看样子也管用一些。但是,狗血刀的杀伤力还是不够!
渐渐地,狗血刀也不行了,厉鬼又不将其放在眼里,开始展示出咄咄逼人的攻势,像老虎一样,又扑又抓又咬,招招欲置师父于死地,于是师父不得不再次对我大喊道:“快设法坛,点孔明灯,拉墨斗线!”
我一听,震惊了,不敢相信地问师父:“有这么严重吗?”
“过之而无不及!”
师父的回答让我吓得一身冷汗,于是不敢延误了,立刻按照吩咐干起来。
竹篓里面就像一个杂货铺,各种东西应有尽有。拿出四根齐长的短竹竿,和一面可以对折的竹板,组合起来就是一张桌子,然后铺上黄布,再摆上一个香炉,两柄烛台,几碟五谷杂粮,各种小法器,等等。法坛搭设好后,又拿出四盏孔明灯点上,在距法坛三尺外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放飞,放飞时,灯座处系一根一丈长的阴阳绳,阴阳绳的另一头用阴眼钉钉在地上,就这样,在法坛三尺外的四个方位上各悬一盏孔明灯,高一丈。接着,拿出墨斗,以四根阴阳线为轴柱子,从下至上,用墨斗线一圈又一圈的绕起来,把法坛围在中间。由于平时的勤加练习,绕圈时,墨斗几乎在我手里飞起,不一会儿,就绕到顶完成了,仿佛在法坛的四周,编了一张一丈高的四合网。
师父早已顶不住了,一边斗鬼时,一边盯着我这里,所以一看见我弄好了,就立刻往跑过来,一个跃步,跳进墨斗线编的网里来。
我早已网里等候着,一等师父跳进来,就立刻向上抛出一张法网,法网在孔明灯的上方完全打开,落下来时刚好搭在四盏灯上,由此在我和师父的头顶形成一个盖子,将我俩保护起来。
至此,由我师父所创的半仙阵终于做出来了。之所以叫半仙阵,因为此阵的威力极大,抵得上半个神仙,所以叫半仙阵,我师父在道上的名号也由此而来。在半仙阵里,我师父可以施四四一十六式法,发八八六十四种符,而且,还可将伏魔剑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所以我抛出法网后,立刻拿起伏魔剑给师父递过去。
哪里知道,师父没有接过我们第二厉害的法器,而是指着竹篓里的金色木盒道:“我要它!”
顿时,我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师父竟要动用我们第一厉害的法器——祖师袍!要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能使用此袍。
就在这时,厉鬼攻击了半仙阵,但被墨斗线给弹了回去,不过似乎未受到什么伤害,倒是被攻击的那几根墨斗线被烧断了。
情况紧急,我还愣着,师父知道我仍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大声解释道:“这个厉鬼雌雄莫辨,阴阳不分,此中必有大名堂,今晚我们师徒俩能全身而退就是万幸!”
师父一语惊醒我,于是立刻打开金色木盒,拿出祖师袍帮师父穿上。
祖师袍是师爷临死前传给师父的,穿上它,念神秘的咒语,可以和茅山的祖师爷通灵,并请到祖师爷上身,然后变得异常强大,这个过程也叫请神。
师父穿上祖师袍后,立刻跳到法坛桌子上盘腿坐下,但未立刻念咒请神,只是时刻准备着念咒请神。因为请神的风险极高,代价极大,不到最后关头,很难下定决心。而且,绝大多数的鬼看见道士即将要请神时,都会害怕地逃之夭夭。所以师父想做做样子,迫使厉鬼知难而退就行了。
果然,厉鬼看见师父摆出请神的架势后,停下了进攻,他不会不清楚,一旦请得祖师爷上身,那么自己将被打的灰飞烟灭。但是,眼前这个等级的厉鬼也知道,请神对道士本身也是一种极大地伤害,只要自己不是逼得太紧,我师父是不会轻易请神的。
毫无疑问,这是道士与鬼之间的一场顶级对决,双方都知根知底, 一时间,相持住了,厉鬼不敢冒险攻击,师父也不敢贸然请神。
对师父而言,策略很简单,用请神吓唬住厉鬼,把时间拖到天亮;对厉鬼而言,进攻是不可能的,就此罢休也不甘心,所以一直在半仙阵外徘徊,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最后,师父胜利了。双方一直熬到五更天,此时,雄鸡初鸣,鬼火熄灭,雄鸡再鸣,厉鬼回井,雄鸡三鸣,方家大院内阴气散去,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后,意味着我们师徒俩安全了,师父终于松了一口气,从桌子上下来时,整个人都是虚脱的,神经紧绷了一个晚上,怎么不累了。
然后我撤掉半仙阵,收拾东西,扶着师父走出方家大院,返回镇上。
在回去的路上,我忐忑不安,跟师父捉鬼几年了,从未遇到如此让师父束手无策的鬼,心想,我们可能要栽在这儿了!
师父也轻松不起来,一路上眉头紧锁,疑虑重重,走到煞口河边时,停住脚步,回过身,神色凝重地打量四下的山势地形,看了许久,突然对我大声道:“方家的祖坟有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