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最亲爱的萨曼塔

萨曼塔:亚拉姆语:倾听者

 这是布鲁克城堡的春天,你绝对无法否认她的美,无论何时、无论你是否有足够的耐心去设想你所在的幻境的每一个细微画面。想想看吧!在你面前的是一片刚刚从冬天里睡醒的椴树林,灰褐色的枝干还是主调,但这并不妨碍一些绿色去点缀,而只要再过上两个这样温暖的夜晚(也许是几个这样的),你就会看见各式各样的绿色了,说不定会有惊喜的花儿在清晨含着甘露给你露出微笑的脸颊。你走向前去,踮起脚,凝视稚嫩的雏芽怯生生地在枝干上探出半个脑袋,它匆忙的扫一眼世界,又一动都不敢动,怕是被追逐温暖而来的又饥肠辘辘的候鸟啄掉脑袋。想到这,我总会忍不住笑出来,但又不得不忍住,这个年代的很多时候,就连肆意玩闹的孩童都懂得如何在最快的时间把可爱的笑脸换成惊愕的茫然,我不知道这是演戏还是真有这样转变的天赋,但是,曾经有段时光,发自内心的笑容是灿烂的,无价的,恍若奢侈品。我只好在心里偷笑,就像捡到一枚占满油渍的金币一样。

 一只灰狸猫在树干上潜行,它的潜行是多余的,两只灰白的报喜鸟早已“喳喳”鸣叫,犹如老布特的打铁声,很难听,这不是春天里应有的歌声。我提早结束了这场没有收获的闹剧。狸猫冲我露出犬牙,昂首跃下,优雅地踱步走开,或许我破坏的只是一场游戏。这是多么无聊的时光,萨曼塔!

 我自以为是个诗人,可是我太平庸了,我的经历总是和周围人不经相同,我想说的话,他们大多会说,而且更加好听,例如旅馆里的小艾富尼就能每次都把洁茜娅逗乐,洁茜娅是位年轻漂亮的姑娘,除了脸上几颗浅浅的雀斑,她的喉咙能发出夜莺般的声音,她笑起来的时候是我最喜欢的时刻,但我现在最喜欢的是你。你不要问我最喜欢你什么,我这张不中听的嘴说不出讨你喜心的词语。硬是要说的话,也许是你亮若晨星的眼睛,或者是你长长的乌发。遇见你真是我的幸运。我没有多少好运气可以用来挥霍,可我总能在幸运儿和倒霉蛋之间游刃有余,对于我以往毫无起伏的生活来说,你的出现也许会用尽我仅有的好运,我是愿意的。我告诫我自己要时刻感激。

 我像个没人要的流浪汉,习惯于把存活的根深扎入旅馆与酒馆里,我这样生活了究竟多久?若我是棵椴树,现在我一定记得年年飞来又飞去的候鸟是第几次在我的肩膀筑巢。

 头疼的厉害,就像有一千只鸭子在里面叫唤,我又喝了该死的劣酒。我可怜的银币与铜币子儿只允许我喝它。只有它能让我忘了腿是怎么瘸的。萨曼塔!我并不瘸——我没有领城主府鉴定的伤残证明。即使瘸也是曾经,你看我恢复的很好,我还可以在旅馆里闲逛,陪跳蚤窝(跳骚窝:孤儿收养院的别称)里的孩子们疯闹,这个时候,他们就像小精灵一般,可爱的很。其他时间就跟腐肉上的龙蝇一样,“嗡嗡”作响,我最讨厌他们问我:“青年瘸子,你能告诉我们你的腿是因为什么瘸的吗?是战争给你的荣耀,就和邓肯骑士脸上的伤疤一样,还是你违背了某位领主的法令,或者是你幽会了某位贵族小姐被发现而遭受的责难!”许多的不幸让这些小跳骚们过早的世俗了。他们总能提出这么无礼的问题,毫无顾忌的。如果我是位骑士,哪怕是位流浪骑士,或者我是位贵族,哪怕是位落魄贵族,他们就不会有这些尴尬提问,相反他们会像兔子一样乖巧,他们敬畏于暴力与特权。

 语言的权威是神圣的,我无法讲我的瘸腿故事,它在抗拒这些。那些苍白的文字无法描述出我想吐露的意思,我的倒霉蛋故事。萨曼塔,就算我不能像健全的人一样奔跑,我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累赘。我并不恨你的贵族父亲,即使是他的命令让我丧失了一条正常的腿脚,毕竟我意图拐走他最心爱的宝贝儿。我也不恨你的老管家,我还希望他一如既往地为你服务,就像当初对我这可怜人儿承诺的一样:“身为小姐的贴身管家,我向万能的神灵发誓,我会如同以往一样尽心尽力的照顾小姐,保证她不在遭受类似的事件,在她婚后也一样,直到她满意为止。”我还清楚的记得这些,还有那个不幸与遗憾的夜晚。它总能让我在深夜里惊醒,汗湿衣被,腿疼的揪心,彻夜难眠。我忘不了你泪水往复回旋的眼眸,翕动的嘴唇。我只是遗憾你没有说出的再见。

 我不应该一直在追寻那只叫“伊丽莎白”的蝴蝶,她真的很漂亮,然而不论她落在谁的指尖上,谁都可以在我的面前将她捏个粉碎。我宁愿你们都在骗我。

 楼下旅馆的老板娘正在安慰被揍的小艾文,今夜也会有雨水来安慰这座城堡,谁来陪我说会话那,我只能将笔尖磨得相当厉害的羽毛笔插入墨瓶的黑暗里,然后在洁白的纸上写下冗长的词句,让我难以通读的词句。我将要离开布鲁克城了,是的,我决定离开了,离开这座充满幸运与不幸的城。我可能会回到山的那边,继续当那个山谷领主的儿子——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是没有继承权的),或者往南方,去维多利亚港或者贝利特都城,见见那里的繁华,我可以用我蹩脚的文字写一些歌颂的诗歌。北方正在发生战事,那里不多我一个瘸子,尽管我还有一腔热血,而且每天都在制造我这样残次的人。学城我也是想去的,也许将来我会成为学士,为某位领主服务。

 我会拜托小艾文帮我把这份信给你的贴身管家,我希望你能给予他一些铜币子儿,这是我引诱他送信件的由头。或许“再见”一开始就应该由我来说。今夜我会弹奏我的风琴,但愿你能听见。

  致我最亲爱的萨曼塔!

                青年瘸子:费朗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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