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当重新回到邓布利多办公室地面的时候,德拉科有些没站稳,一旁的邓布利多迅速伸出了手护在了他的肩膀之后——他再次注意到了那只干枯、焦黑的右手。惊慌和恐惧又一次从他的心底掠过,但这一次他没有过多的时间整理心绪,一整晚的冥想盆之旅使他的大脑有些晕乎,身体也跟着轻飘飘起来,就仿佛他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留在某段记忆中某个泛黄的年代,忘了带回来一样。然而,比起身体的困顿,他的思路却异常清晰与兴奋,因为他刚刚穿梭其间的,不是普通的记忆,相反,它们每一段都是那样的珍贵,使他恨不得将每一个画面都重新回放百次、千次。
“请原谅,德拉科,”邓布利多的神色有些疲惫,但他的声音依旧像往常一样沉着有力,“我几乎没有给我们过多的喘息时间,但我想,凭借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大致厘清这些回忆。”
“这些都是关于伏地魔……或者说是汤姆·里德尔的往事。”德拉科慢慢地说,他的脑海里又重新浮现出了年轻的汤姆·里德尔的形象:面容英俊,皮肤苍白得近乎有些病态,一副冷傲却又不动声色的模样。
这是“伏地魔”时代之前的他……德拉科暗暗想,有多少它的狂热追随者梦寐以求能一睹它年轻时的真容呢?更不要提了解到它那段尘封的、很少为人所知的身世背景……他再一次想到了那所破败不堪的冈特老宅,那种阴暗与压迫感犹如布满老墙的苔藓,又如弥漫在空气中消散不去的尘埃。
“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暴躁、孤僻、残酷的天性就有如一笔他无法摆脱掉的遗产,从他出生开始,就融在了他的血液里。这是一种可悲的一脉相承——是的,德拉科,在‘可恨’的背后是‘可悲’——冈特家族偏执地坚守所谓‘纯血统’,近亲的结合使上述的天性在世代间愈加累计,你从他的外祖父和舅舅身上就可以略知一二。”邓布利多说。
“是的,先生。但是……事实上,我还有一种另外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些奇怪,我甚至不知道产生这种感觉是否称得上正常。”德拉科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将内心的想法坦白出来,这种想法在他穿梭回忆间的时候产生,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他觉得还是一吐为快为好。
“噢,德拉科,在我们共同穿越昏暗模糊的记忆沼泽的时候,任何大胆的猜测都可能成为不期而遇的萤火!”邓布利多朗声说道,鼓励德拉科继续倾吐他的想法。
“这倒也不是什么猜测,先生……”德拉科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我只是觉得……觉得我和年轻的汤姆·里德尔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我很高兴你能发现这一点,德拉科,虽然这的确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想法……是啊,‘长得像伏地魔’在我们看来更像一句骂人的话……不过,你能克服心里的那道坎,抛开主观情绪,尽量在错综复杂的事实中发现并且承认这样的细枝末节,我想是很难能可贵的……”邓布利多欣慰地冲他眨了眨眼。
“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德拉科困惑地问,邓布利多的反应使他有些惊讶,但又让他迷迷糊糊地觉得,“长得像年轻的伏地魔”这件事除了使人感到厌恶,还别有一番他尚不能理解的意味。
“首先,德拉科,看了回忆之后你应该可以明白,‘斯莱特林的后裔’不只是他的一种自诩,虽然在他成为‘伏地魔’之后,他将这种身份不断神化,以便成为支撑他‘伟大事业’的一块奠基石,但他的血脉里的的确确流淌着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血液。你来自一个纯血统的家族,德拉科,你应该知道‘血统’二字对这样的家族的影响。”
德拉科低了低头,觉得脸有些烫。他想起了从小他的父亲对他的那些不知疲倦的教诲,想起了马尔福庄园里那整整一大面使他父亲引以为傲的家族树。他怎么可能不懂“血统”二字在他们这样的“纯血统家族”心中的分量?这两个字眼,重如千金。
邓布利多似乎注意到了德拉科的窘迫,他将那只完好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继续说:“他如此看重这份斯莱特林的血脉,以至于他在之后杀了那个素未谋面的麻瓜父亲,连同他的外祖父母他也不放过,就是为了彻底抹去这世间上关于这份‘肮脏血液’的痕迹。事实上,他的英俊相貌遗传自他引以为耻的父亲,而他的那种骄傲与疏离气质则完完全全来自于他的母亲,准确点来说,是来自他的外祖父。”
德拉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也许就是原因,关于血统与家族……”
“你当然可以把它看做一个命运开的玩笑,把它归于血统与家族之间不谋而合的默契,但要我说,世间的联系总是这样光怪陆离,我们或许可以轻易指出联系之网上的某根蛛丝,但却无法全数预言出它所牵动着的未来。”邓布利多轻轻地说。
“所以,先生,这就是您急于向我分享这些的原因吗?”德拉科问。
“是的,德拉科,我希望你的眼界并不只是拘泥于单纯浏览这些回忆——毕竟你我都不是食死徒,我们对伏地魔的过去并没有那么热衷,”邓布利多指了指那一排装着记忆的玻璃瓶,耸了耸肩,“我们需要依靠它们,拨开未来的迷雾。你和年轻的汤姆有几分相似,这是个重要的细节,但这并不是我费尽心思用整晚向你展示回忆的全部。”
“我明白,先生。”
邓布利多再次透过半月形眼镜望向他,他看出来他正在思索:“德拉科,你知道我欢迎你的任何见解。”
“我想确认……”德拉科不再犹豫,“您今晚的举动其实也是基于一种猜测,是吗?”
一阵很长的沉默,长到让德拉科以为邓布利多不会再回答了。
然而他叹了口气,轻轻说道:“我是个上了个年纪的人了,德拉科,或许在你眼里看来,我的脑瓜子还在一刻不停地坚持转动,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上了年纪的人不大喜欢变数。我的确有一种猜想,一种我酝酿已久的猜想,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向你展示的一切都是我苦苦搜寻的证据。——但是太慢了,德拉科,太慢了……我还来不及为这种猜想沾沾自喜,就有新的情况接踵而来。就像你昨天那么急切地找到我,告诉我你和伏地魔能看见彼此的思想,告诉我你做的那些梦境……老实说,我现在还并不清楚这件事是在验证我的猜想,还是反驳我的猜想……”
德拉科皱了皱眉,邓布利多今晚讲的话让人有点难以消化,但此时此刻他不难听出他的口吻有种难言的沮丧和焦灼,而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面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总而言之,我坚信你可以做好属于你的那一部分的,德拉科。”邓布利多微微笑道,打破了令人不安的沉默。
“我必须做到。”他暗暗握紧了拳头。
圣诞节假期之后的幻影移形课变得更加严苛与高深莫测,这无疑成为了大家最近心中的一根刺。如果你看到走廊上有高年级学生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那多半是在疯狂抱怨幻影移形。
“我爸爸说这就和考驾照一个样,刚开始你还会觉得很酷很新鲜,但过一阵子只会觉得烦躁与乏味,你知道的,倒车入库什么的……”西莫的爸爸是个麻瓜,在一节黑魔法防御课之前,他这样同哈利、赫敏和罗恩说道。
“我并不知道。”罗恩俏皮地反驳道。
“噢,你当然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之前都在空中开车,用不着学什么倒车!”赫敏在一旁一针见血地说。
哈利觉得就连听这样的拌嘴都舒心极了,毕竟罗恩和赫敏在圣诞节之后终于重归于好了。
这大概要从圣诞节说起。
那天早晨,赫敏在圣诞树下拆圣诞礼物,今年哈利也在陋居过圣诞节,因此从陋居寄来的包裹尤其鼓鼓囊囊的。她收到了双胞胎兄弟送的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新品——一大盒“新型迷情剂”,但她并没有什么心思研究这“新型迷情剂”到底“新”在哪里,而是顺手把它塞到了箱子的最深处;哈利今年送给了她一套精美的羽毛笔套装,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金妮送的是一整套变色墨水;最后她打开了韦斯莱夫人送的亲手做的织物,那是一双看上去就很暖洋洋、软乎乎的手套,在她满心感动地拿起手套、打算试一试时,一张小小的纸条从手套里掉落了出来。
凭她帮罗恩改了六年论文的经验,她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罗恩的字。她挑了挑眉,开始读那张有些皱巴巴的羊皮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