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加出来的引子
时代没有好坏之分,谁活着,谁把它写下来。
1
张月手微微一抬,阿博停住了脚步。
“还是让我陪你进去吧”阿博坚持了一下。
“是在我的饭店吃饭。”他刻意放慢了一下脚步,让服务生来得及开门,却没有给阿博再坚持的机会。
位于江边的“眠月轩”是浦北唯一一家米其林三星,也是张月的杰作,当时何解曾极力主张取一个更西化的店招,但在张月面前任何坚持都是徒劳的。
阿博显得很焦躁,嘴里的烟刚点燃就掐了,紧接着又掏出了打火机,月哥很久没有只带他一个人出来,但阿博觉得这绝对不是一种信任,最近月哥有些得意,这份得意在保镖的眼里是很危险的。好在“眠月轩”里有阿博的人,在老板的饭店里安插保镖的眼线,在旁人看来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阿博知道越不可思议意味着月哥越安全,虽然阿博身在店外,但今晚有几桌客人、当班服务员的名字、连今晚的主厨推荐,都是他安排好的,然而这种尽在掌握却丝毫没有打消阿博的焦虑,因为最关键的一点却是他完全不掌握的。
月哥今晚到底和谁来吃饭。
这顿饭吃的有些久了,阿博的记忆里上一次月哥一顿饭超过一个小时还是去年在京都,想起京都阿博不免走了一下神,不对,阿博感到一丝凉意,骂就骂吧,他转身推开店门,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阿博犹豫了一下,但这个电话必须接,“涛哥”
“你他妈在哪,在哪,月哥出事了,你他妈在哪?”
雾霾夜,阿博竟然分不清江对面那三栋楼哪一栋是月哥的。
2、
20点15分,北岸警署。
阿博赶到的时候,何解和王大状正好走出来。
“你去哪了?”
“何总,月哥出什么事了?”阿博居然没有回答他这个二把手的问题,这让何解吃了一惊。
“那你告诉我,月哥为什么会喝那么多,居然还自己开车,你居然不在旁边,找个人顶包都来不及。”何解被身旁的王大状打断了,阿博看到王大状瞥了一眼手机。“何总,丁局说爱莫能助。”何总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
酒驾?月哥喝了酒,还自己开车。丁局?浦北分局的局长,他爱莫能助,他居然敢用这样的口吻回复,阿博的脑子飞快旋转着,眼前闪过的是一斤茅台作用下这位丁局迷离的眼神,而那一晚月哥依然滴酒未沾。
“何总,先走吧,阿涛马上要到了。这种事他出面更好,别忘了月哥再三交代过,你们俩在公开场合不能同时出现。”在王大状的提醒下,何解迅速钻进了辉腾中,车窗摇下,“阿博啊,这事,你还是和阿涛解释吧。”
转身,一辆黑色的陆巡停在了警署门口,阿博看见涛哥走下车,身边是两个最近上位很快的小弟,便迅速迎了上去,涛哥瞥见阿博恨不得直接一脚踹上去,但他明白自从三年前阿博成了月哥的贴身保镖,他再也不是那个由自己打骂的波波了,“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会酒驾撞人呢,你特,怎么搞的?”涛哥很后悔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连骂了阿博几个他妈的,虽然他并不觉得这也算脏话,但这两年他确实很少骂脏话了。那一晚在月哥的书房里,只有他和月哥两个人,月哥教他要学会不怒而威,而阿涛最喜欢看的小说就是二月河的《雍正王朝》。
“月哥让我等在眠月轩的外面”
“那Stephen呢”这一问让阿博吃了一惊,涛哥怎么会知道“眠月轩”的领班是他的内线,至少他以为这连月哥都不知道。
“月哥进去之后,Stephen就没给我发过消息。”
“陶总”一个声音打断了这段谈话。说话的人很瘦,阿博一直不喜欢这张脸。“陈律师,现在什么情况?”涛哥转向那个瘦瘦的黑影。相比陈律师,阿博更喜欢王大状,不是因为可以开玩笑叫他王大状,而是这个陈律师他完全看不透,阿博也找人专门调查过这个他,然而结果简单的可怕,他来自漠河,仅此而已。
3、
涛哥的座驾里,陶涛、阿博、陈律师。
“月哥的车在外滩北路直接撞上了一个送外卖的,那小子当场就死了,路口正好停着一辆巡逻车,人直接就带到浦北警署了,吹气就是醉驾,验血这关过不了,刑拘月哥必须报人大,但也是时间问题了。”
“丁局那什么情况”阿博忍不住。
“市局,区局,交警总队,刑队,都是统一好的回复,都把责任赖在这个小小的派出所,动作太快了,才半个小时,所有能钻的空子都被堵上了,一个浦北警署没有这样的办案水平。”陈律师似乎回答了阿博的问题,但语气、节奏一点没有被打断。
“陈律师,你告诉我,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如果仅仅是这件事,坐一年”
陶涛理解陈律师的意思,这件事太蹊跷,如果公安的行动如此统一,他们的目标决不是一起醉驾致人死亡。
“但前提是,月哥得活下来。”陈律师的节奏差点没让阿博从位子上摔下来,“月哥现在在广慈医院抢救,何总他们已经过去了,他让您和我在这里坐镇。”陈律师没有给陶涛质问他为什么不说重点的机会,陶涛知道自己晚到了一步,何解抢先安排了一切,他现在不能去医院,月哥再三强调的事情,在公开场合不能同时出现,但是月哥还在抢救中,万一,陶涛不敢乱想,更不敢深想。妈的,如果没有和那个小妖精又来了一炮,怎么会比何解晚一步,陶涛有些后悔,隐约腰也有些酸。
“不是带到警署了吗,还吹了气,怎么又抢救了?”阿博连珠炮的问题让陶涛回过神。
“说是突然吐血,几分钟前被直接送医院了,何总跟去了。”
“陈律师,眠月轩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今晚的领班人不见了,服务员说月哥今晚是和一个男的见面,就开了一瓶红酒还没有喝完,待了50分钟,月哥先从厨房后门走了,另一个人在饭店待到8点多也走了,从正门。”陈律师和陶涛的目光同时投向了阿博。
“我,我没看见,今晚7点以后就没有人进过饭店,也没人出来,肯定没有。”
“猪脑子,你8点接到我的电话,他过八点出来,你当然看不见。”涛哥是在帮我开脱吗,阿博不明白,他提醒自己不要乱。
“改装过的暗金色马自达6是谁的车?”今晚陈律师第一次问了阿博问题。
“暗金色,马6,那是Stephen的车。浦AB3838。”阿博喃喃到,“Stephen不见。”
4、
第二天,9点。
陶涛每一次来浦南都会紧张,一过江就有一种任人宰割的感觉,他不明白月哥为什么要在浦南造这栋第一高楼,为什么要把岁月集团的新总部放在姓耿的地盘,难道月哥就是不希望我经常来浦南,每次想到这里,他就不愿往下想。
“涛哥,总部门口都是记者,那边让我们从经贸大厦的地库穿过去。”
陶涛没有作声,但他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何解安排的感觉。
会议室里,何解和王律师、陈律师已经到了。
“公安那边来消息了,手术顺利,月哥醒了,人没事。”
“这我知道,医院那边我有人”陶涛假装没看见桌上那块禁烟的牌子,刚拿出烟在桌上敲了两下,觉得还是不妥,又把那根烟塞了回去。
“抽吧,月哥又不在”何解递上一根烟,“公安居然带了一句话出来,月哥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看来我们得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月哥了。”
“是月哥的原话,不是套。”陈律师淡淡的。
陶涛楞住了。
“月哥定下的公司规矩不会变,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何解没有说下去,但嘴角那一笑很不友好,“但stephen和阿博那边你得查个明白。”
陶涛有些不耐烦了,何解那种临下的口吻让他很不舒服,但却也无法反驳“兄弟们已经在浦北搜了个底朝天,阿博那边我会派人24小时盯着的。”
“对了,今天一早耿家那边就传话过来,这件事与他们无关,还说我们的人不许在浦南胡来,但该给的方便他们还是会给的。”
“人死光啦,倒杯水啊!”陶涛彻底压抑不住了,浦南浦北泾渭分明,刚才他说在浦北搜了个底朝天其实是话里有话,谁都明白如果那个领班真要躲在江城,那肯定不会躲在浦北,而没有月哥的首肯,谁也不敢下令让陶涛的手下到浦南搜人,本以为是将何解一军,没想到耿家人居然第一时间联系何解,这明摆着就是昭告天下,在耿家人眼里,月哥之下就是他何解了。
王律师望着窗外的浦南金融城,在他看来江城像极了DC漫画里的高登市,浦南与浦北,这十年的改造使得一座城市被他的母亲河隔成了两个世界,浦南光鲜亮丽与时俱进的国际化的对面是浦北浓厚凝重的历史感,真他妈好听,什么历史感,就是连政府都懒得改造和治理的老城,肮脏、腐败、危险。王律师喜欢在岁月城99楼的办公室里远眺浦北,这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优越感,他知道月哥为了拿下这块地,在耿家人的眼皮底下建起这栋岁月城的所付出的代价,他佩服月哥的眼界和手段,并真心的希望月哥永远不要好起来。
5
阿博找遍了stephen可能出现的每一个角落,他知道这都徒劳的,因为每到一个地方,公司里的人都已经来过了,他也发现了几个新进公司的小子轮流在跟着他,跟吧,一个人也无聊。
接近中午的时候,他来到了他最想回到的地方。阿博的突然出现吓了小白一跳,她不知道阿博什么时候会回来,但他从没有白天回来过。
阿博喜欢枕在小白的腿上,让她按摩头顶那几个穴位,每一次他都能很快睡着,而今天他翻了两次身睡不着,他不确定是因为心里烦,还是小白刚洗完澡后沐浴液的余味。
他把小白重重地压在沙发上,两只手很快就位,小白想说些什么,但嘴很快就被堵上了,今天的阿博不一样,平时他虽然不爱表达,但总显得很温柔,甚至有些规律,好像总怕弄疼自己一样,而今天他的每一把揉捏,每一次用力,都在意料之外,每一次抽动都似乎想用尽全力。小白真的被按疼了,与其这样倒不如,她鬼使神差地重重推了一把阿博,翻身骑在了他的身上,腰部剧烈地扭动起来,她紧紧咬着嘴唇,不敢正视阿博,她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但她内心不得不承认,这种方式让她很过瘾,这种均超乎两人常规和预判的方式并不能持续很久,甚至事后他们抱在一起的时间还更长一些。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小白猜到阿博可能有事,但没想到阿博出事了,“你公司里的事我不会问的,但你的事让我知道好吗?”
“我的老板出事了,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耿先生能帮上忙吗?”小白的一句话让阿博一身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