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寒风凛冽,母亲带着年幼的她穿梭在寥无人际的街道上。咔嚓一声,自行车猛地停下,母亲和路上难遇的熟人打起了招呼,她搭在后座上的小脚趾却被车轮死死地挤住。母亲随口问了句,没事吧?可她早已痛得哇哇大哭,不知所措。母亲轻柔地拿出被挤住的半边鞋,脱下鞋子,小脚趾早已渗出血一般的红色,母亲安慰道,没事,小伤,一会就好了。可她看到白嫩的皮肤上的丝丝突兀的血腥时,吓得慌了神,不由得哭得更厉害、更肆无忌惮了。母亲回头望了望熟人,对着她,冷下了脸,吐出了两个字,娇气!她倔强地收起了眼泪,狠狠地擦了擦通红的眼角,一言不发。
五年后,她因为年幼时的那次脚趾受伤的伤口发炎,需要进行一场小的手术。她恐慌无助地躺进了冰冷、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的手术室。打麻醉针前,得知自己将会沉睡,即便她心里清楚那只是一会儿,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抽噎了起来,仿佛这个明媚的世界她再也不会见到了似的。父亲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耐心地鼓励她,安抚她,一旁的母亲铁青着脸,吐出了两个字,娇气!她倔强地别过头,坚定地対医生说了句,开始吧!
手术后静养的那几天,为了时刻查探她的伤口愈合情况,母亲和她住进了一间屋子里。每天晚上,她都会因为伤口偶尔流血所散发出的阵阵抽痛而疼得睡不着,在孤寂的半夜里轻轻啜泣,母亲的睡眠很浅,听到了之后,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沉睡,吐出了两个字,娇气!她绝强地转过身,一晚上愣是没有哼出一声。
伤口差不多痊愈的那几天,为了不影响以后的正常走路,医生建议多观察,母亲依旧和她住在一间屋子里。她委婉地向母亲表达了自己想一个人住的想法,可母亲好像没有听懂,依旧自顾自的住在她的房间里。半夜,鼾声四起,她实在受不了了,不耐烦地看向母亲。母亲竟然将她受伤的脚放在自己的脚上,支撑着它,不让它碰到僵硬的墙角。她又不争气地哭了,母亲知道她睡觉不踏实,经常乱动,会碰到墙角或者是床角,放在母亲的脚上,就不会因为乱动而碰到伤口了。想到这,她哭得越来越大声了,好像从前受过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母亲似乎被吵醒了,睁开迷蒙的双眼 ,吐出了两个字,娇气!她轻轻地转过身,却没有止住哭泣,只是用手捂住了嘴巴,放慢了频率。
几天后,母亲问她,怎么样了,你的伤?她笑了笑,眼睛里闪烁着星星般的光亮,答道,好了!不仅是脚上的伤,还有心里的伤,都好了!母亲听的云里雾里的,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什么心里的伤啊?你还伤着别的地方了吗?“没有”,她笑着把母亲推了出去,“我要学习了,你先出去”。
后记:那个她就是我,那个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多年来,母亲一直以男孩子的标准要求我,要我学会吃苦,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动不动就哭。我也一度以为母亲认为我娇气,对我没有那种对女儿该有的疼惜,但那一夜,我仿佛懂了,“大爱无言”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