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看到网上的一条消息：

一个在外打工的儿子请7天假，回家看望病危的父亲，两三天过去，父亲仍没死。儿子问父亲“你到底死不死？我就请了7天假，是把做丧事的时间都算进来的。”老人随即自杀。儿子赶在一周内办完丧事，回城继续打工。

有人评论说“这样的逆子让他回去干嘛！”

有人说“这只是一条段子，用不着上升到为国悲哀的层面上去。”

在微博铺天盖地的信息当中，这一条消息一眼被我找到，且在我心里留下深刻印象，我没有把这段话看成一条段子，它一定是一条真实的内容，是自己的想法或者从别人那儿真正听到过。

其实我一直也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就是家里确实有事而向单位请假的问题，领导到底是批还是不批。不批，显得领导太过无情，而且依照现在年轻人的性格，很可能辞职了事；若批，谁来顶替你的工作，工资是否照常发放、同事是否会议论纷纷、是否谁都动不动请假。

原来的农耕社会不存在请不请假的问题，因为大家不打工，只种地，且都围在父母身边，而现在的商业社会不同了，种地的越来越少，且我们都聚集在大城市，而父母则生活在农村。父母年轻无病无痛的时候还好，随着他们慢慢老去，照顾他们成为年轻一代权衡工作与家庭的重要问题。

我不讨论这位儿子的做法是对是错，我只想讲述一下我们面对的现实。

02

前段时间我们单位一位女同事辞职了，正当大家对辞职原因众说纷纭的时候，领导告诉了我们答案：已经休产假半年，由于家里没人照看孩子，所以还想再请半年在家看孩子。

领导在全体职工大会上讲了这件事，也对他为什么不批准做出了解释：一切按照规定来，我也很理解你的处境，但是这次我批准了，如果还有人因为同样的原因请假，我批不批？或者这次没人照看孩子，下次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原因？如果我全部都批准，那单位怎么办？

大家都很理解领导，我也是。而且我还很鄙视那个辞职的女孩，因为我讨厌女孩子不工作在家做家庭主妇，现在是照顾孩子，以后呢？我甚至都可以想到婆婆一家人嫌弃她的表情。

听说女孩老公家很有钱，婆婆和儿子一起做生意，我们单位那点儿工资对人家来说就是零花钱，可要可不要。而且人家也不想请保姆，觉得保姆不让人放心，而且好保姆的价格说不定是我们工资的两倍。

刚开始，我主要从“女性应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这个角度来考虑，觉得她不应该辞职，后来我开始从孩子的角度来考虑，虽然我还是不赞成她辞职，但是我也想不出照顾孩子的办法。

她婆婆要做生意，不可能让一个在商场拼杀一辈子的女人在家带孩子，而她假如不辞职，但是孩子也不能没人看。我十分不情愿地有点儿理解她了。

03

娜娜在一家辅导班工作，最近她一直没上班，一直在医院陪着她爸爸。

大概一个月前，她爸爸在下午回家的路上被一辆车撞到脑部，随即被送到医院ICU病房，在开封住了一周多，转院到郑州，上周又从郑州转回了老家。是医生建议的，因为他们已经尽力了。

娜娜有一个弟弟，因为爸爸住院，他弟弟差不多十万的积蓄全部花完了。其实在她爸爸被送到医院的那一刻，医生已经告知了她弟弟最终的结果，但是他弟弟没告诉家人，而且还坚持转院，因为不想放弃一丝希望。

娜娜没什么积蓄，有的也花得差不多了，从我们这儿借了几万块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从得知爸爸被撞的消息，她就再没回到过单位，公司领导也非常理解她。

我不知道我是该庆幸她有个开明的领导，还是因为她不在温室内。是，在私企是领导害怕员工离职，且本来员工流动就很频繁，领导不批假也可以甩门走人，而在温室里，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动，没有人会把“辞职”这两个字放在口里，抱怨、不满、想远走高飞，但是这些都只是想想而已，真正敢离开的人很少。

娜娜可以照顾父亲一个月，而我不确定我能请几天假，我说不了。当然领导批不批是他的事，我走不走是我的事，但是我惹怒领导又有什么好下场呢？

我想领导应该是会批假的，但是我真的不确定。我想象没批，我离开的后果，把我辞退？给我处分？扣我工资？

这些都无所谓。但是又有人会想，假如娜娜在这样的单位，领导没批，她被辞退，丢掉工作，然后父亲又离开了呢？而且，其实是在一开始就要离开的。

我想会有一部分人选择回家陪着父母，希望自己不后悔，但是也会有相当一部分人选择不回去，保住自己的工作。

其实，如果父母的病有一丝希望，做儿女的都不会放弃，而那些之所以不愿意回家的人很大程度都是知道父母的病无法医治之后做出的选择，我不评论谁对谁错，用一句鸡汤来说，“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对错。”

04

是不是觉得很可怕，原来从不需要考虑的问题竟然会成为无答案的难题。更可怕的是，当你真正叩问内心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选择竟然不是你一直以为的答案。

早就听说被父母送到国外留学、又在国外定居的哥哥在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没有回家，大家觉得很残忍，而且肯定会骂父母养了一只白眼狼，但是现实中这种情况太多了。

我们会比已经读到博士的哥哥更理智吗？不会。我不清楚他是怎么考虑的，我只写出我的理解：知道父亲已经不行，即使立即买票赶回来，也不可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葬礼对他来说更是一个形式而已。来回机票几万，协调工作、请假种种原因。他觉得回家是不划算的。而且他们本就已经多年不怎么联系了。

如果这样的人上新闻，一定被骂死，如果我说现实中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人很多呢？我不会骂他，我也不会支持他，但是我相信站在那个高度的人有他自己的思考。

现在的我觉得没有什么感情是重要的，亲情、爱情、友情都不重要，唯有自己当下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道德批判很容易，现实情况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