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做了很多梦,但总是记不住,所以我想把那些做过的梦都写下来。
我的梦里有一辆公交车,橙黄色的外壳,它跟普通的城市公交车不的一样,很像那种小货车。
车身上用蓝漆写着“JIA”,橙色配着蓝色特别的显眼。
它穿梭在城市各个角落,我经常能看见它,有时也会好奇车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我想象着里面应该是个行走的小公寓。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事物突然就出现在现实世界的那种感觉。
有一次,我和朋友去参加漫展的一个活动。
那时候是冬天,我穿的不多,站在路边打车。
可是车迟迟不来,因为担心赶不上时间,所以只能选择乘坐那辆公交车。
我想,就看看车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吧。
一进去,逼仄的气味扑面而来。
司机是一个络腮胡大叔,看着很和善。
我眼神寻找着投币箱,司机大叔说:“这车乘坐不用投币,免费坐。”
我对他道谢后看向车里的状况。
车里和我预想中的出入很大,车上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清洁工人、无业青年、孤寡老人……其中还夹杂着残疾人。
我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流浪收容所,这种形容很贴切。
座位是连排的,大部分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
我和朋友找了比较空旷一点的位置坐下。
旁边座位上坐着一位大爷,他身上裹着一床破了洞的被褥。他看到我们后往边上挪,神情也带点惊讶,可能是在想我们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对大爷致以一笑,表示友好。
朋友说:“唉,只希望能赶上。”
我们之后不再言语,车上沉默的气氛让我感到不适,朋友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我从包里拿出书来看。
过了一会,对面起了动静。那边的一个老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开始呕吐起来,地面上的呕吐物尤其明显,并散发着一阵恶臭味。
朋友忍受不了的起身想中途下车,我还坐在原位。
我想叫住她,但是车已经开起来了。车门关上,夹住了她的衣服。我看她猛地使劲才拔出来。
朋友走了后,我看着车窗外发呆。这种情景实在与我想象中差了很多。空气中还弥漫着恶臭味……
我难受的捂着肚子,弯着腰。
面前递来了一杯水,“要喝点热水吗?”
我循着声音抬头,是一个青年,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年纪。
“不要紧吧?”
我摇头示意没事,轻声道谢。
“下次不能做这种车就别上来了。”他语气生硬的对我说。
他这种句中带刺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我抿着唇,不想搭理他。
我的意识已经自动把他归结为狂妄的那类人,对于这种人,我一向选择无视。
公交停了下来,留漫展地点不太远,我忽视他张开想说话的神情,径直下车。
下车前,余光瞥见他在收拾车上的呕吐脏物。
我感到讶异,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不再细想,跑着赶往漫展地点。
漫展已经开始了,朋友已经开始拍摄,抱怨我来得晚。
拍完照就收工了,我看着手里的相机,总感觉重要的东西没拍下来。
二
在那之后,我不再想那天的事。一天因为工作在街上闲逛取景,又碰到那辆橙色公交。
思索片刻后,还是上了车。
我找到之前那个大爷的位置,他还坐在那里,还是身上裹着那张破旧的被褥。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眼神下意识的环视车内。
“你找谁呢,我看你一上车就眼神没歇息 过。”
我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问:“大爷,这车上不是经常有个青年吗?看样子大概二十三四岁吧。”
“那个小伙子?他啊,就是我们这车上的义工嘛,从我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在了,挺善良的一孩子。”大爷的眼神很慈祥。
原来他和我判定中的不大一样,我对他也不甚理解。只是当时气在头上,给一个陌生人妄下定论。
“那大爷,您知道这车是怎么来的吗?”
“这车啊,是一个好心人的,就让一些老弱病残搭,有的还直接就在这车上住下了。比在外面路上受冻强多了。”大爷告诉我。
“唉,可惜再过几天,就没这种车了。”大爷 叹息着,“听说,这辆车的主人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以后就不再接我这种人喽……该去哪还是得去哪……”
“听这车上有的人说,这车是那小伙子的,最近也是,他也不来了。”大爷还在絮叨着。
听着大爷的话,我心中难掩酸涩。
公交车停下,我下了车。
我只能看着车慢慢开远,变成小橙点。
低头看见相机才惊觉起来,急忙的拍下了小橙点。
后来,几乎没看见过那辆公交车了。
它就像突然回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公交车的消失伴随着我的点点惆怅,是后悔吧。是后悔没跟他多说几句话,还是后悔没有听他说完剩下的话,亦或是后悔对他选择无视。
我想起他之前嗫嚅没说完的话,会不会是意识到自己言语的过失而想道歉,或者是带刺的言语,那是他关心陌生人的一种不善表达的方式。
大概以后不会再有那样一辆橙色的公交车了。
如果现实生活中也有这种公交车就好了,它里面有温情,有我所向往的东西。
其实,这些都不是很重要,就算我们之间不再有交集,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继续的热爱生活,用他自己的方式。
我的梦发生过,与一辆公交车有关,没有人知道。把这叫成梦,大抵是因为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遥不可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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