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与村上春树的相遇
大约在我开始几乎每天跑步的第二个年头,我看了村上春树先生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一直以来,我都非常喜欢村上先生的文字,他的书我目前我看过近十本。这种喜欢源于共鸣和相似性,在跑步这件事上也是这样的。
村上先生的跑步生涯开始于30多岁,和他的人生与天赋一样反应过缓。每几年跑一次马拉松,还跑过一次100公里的超级马拉松,平日里一般是每天跑10公里。这些都是令人佩服的数据。他提到,自己会持续计算着自己跑步的距离,类似一种成就的反馈,或说目标的达成。这和工作狂、游戏迷的典型机制很像——设置目标,完成任务,结果反馈。
这是人性里的一种机制。
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目前我大概跑步1000+次,里程4000+km。朋友说,4000km基本是从新疆到广东的距离。这种更加直观的结果反馈的确会让人更加有成就感,另一种更实在的反馈,便是我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在不断变好。
2、跑步的缘起
跑步的缘起要追溯到小时候,我爸逼我的。小学和初中时,他逼我爬山,逼我跑步,没有也不需要解释,就是教育小屁孩的那一套,强逼着去做这件事。像所有小屁孩被大人逼着做某件事一样,开始我当然是不开心的,也时有敷衍,但是自觉性在无形中慢慢形成。后来想起,总会对小时候安稳的成长环境和父母的悉心培养心怀感恩。
刚上高中的时候,我住校了,开始每天下午去操场跑步。后来我有了个一米七的女朋友,快和我一样高,又听损友说,跑步对长高不利,于是我改跑步为跳绳,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快高长大。总之是初高中那段时间打下了有氧运动的基础,游泳、跳绳和跑步。
3、跑步的最初体验
上了大学,我来到深圳,新世界的大门开了,各种挑战和机遇纷纷随之而来。“跑步能让我保持一个好的状态,头脑清醒。”一天晚上跑完步,我对同行的舍友说。
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所担忧的时候,每天去坚持跑步能让我获得相当的安心。诸事缠身的时候,跑步也是一种绝佳的放松方式。走在黑夜里的道路上仿佛可以隐形,不戴眼镜,一个人静静地走着,周遭的嘈杂并不影响我内部的安宁,思考着二三事,走着,然后跑起来,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跑步本身,心里数着圈数,大部分时候,脑袋在放空。跑到两三公里以后,失落的情绪就会明显地变得激昂起来,仿佛对自己作为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又有了新的信心。这种情绪变化相当明显。
很自然地去了解了长跑令人愉悦的原因,一说内啡肽,一说大麻素,一说瘦素。总之,是人体内某些能够刺激神经的化学物质。
私以为,无论是从高高在上的辩证法的角度,还是从人体负反馈调节的角度,结论都导向大千世界总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痛苦过后,愉悦升起。
这种愉悦感就像烟瘾一样,让我着迷。
4、跑步的哲学层面
哲学层面上,缘于我看过的一篇研究村上春树长跑的论文,有点形而上。
长跑是村上春树尝试用“体悟”这样一种全新的理解方式去解释他的人生哲学。这种“现代性的体悟”不是通过语言、词汇,而是通过身体感受到的——或者说是通过有规律的身体运动感受到的,亦或是说,身体是思维的“触发器”。村上春树首先观察到:“不论在何处,长跑的人望上去都是相似的。人人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也许什么都没有想,却聚精会神……跑步几乎达到了形而上学的领域,仿佛先有了我的行为,然后附带性地有了我的存在。”这是一个类似“你在跑,便与众不同”的说法,而“感觉与众不同”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思想、意识甚至身体被放逐到“空明”状态的人,毋庸置疑是处在一个哲学中“有我”这个认识起点上。
“有我”这两个字本身就十分有力量,它将单独的“我”作为了认识坐标的原点,并企图把世界等同于我的世界,把我的视野、我的思想等同于所有的视野、所有的思想。这种企图如同阿基米德的宣言——给我一个支点,我将撬动整个地球一样,只表示出某种寻找某物的自信,而不带有过度的狂妄。
5、跑步的艺术层面
艺术层面则要有趣得多,每次跑步都像一首诗。
高三的时候特别压抑,我喜欢在跑到最后一段路时充满野性地大吼一声,犹如守卫领地的老虎,犹如围困猎物的狼。身上燃起一股兽性,狰狞,冲刺,恶狠狠地。跑向终点。
沿着河畔跑是一种绝妙的享受,尤其是清爽的风从河面吹来时。慢悠悠地跑着,接受着清风的洗礼。这时候你会觉得你正在沿着世界上最美的河畔跑步,旅行的欲望得到满足,时间和空间的界限被打破,故乡和异乡都不再重要,天下大同。
在学校的操场跑步的时候,仰头望天,即使天上并没有星,也觉得繁星灿烂。会深刻触碰到世界上至高的两样东西——头顶绚烂的星空,和心中无上的道德。那时候你觉得世界好美,那时候你觉得无所畏惧,万物皆是虚妄,灵魂已经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