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容与
情人节前一天我们见了个面,连日的阴云像预谋好了般倾斜,倒出一片暖和的阳光,见到他时,他正走出麻辣烫店确认方位,我就站在马路对面朝他挥手,真巧,我们还是如以往那样默契。
几句寒暄,我们第一次一起对坐着吃,点的一碗方便面,为了避开他的视线我埋头苦吃。他似乎欲言又止,但絮絮叨叨了好多在异地谋生的感受,生活很艰辛吧,对于过早步入社会的人而言,痛是刻在骨子上的。
几声干笑过后场面略冷清,我抬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一脸茫然的表情,眼神淡漠。趁他转身结账,我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脑中预演无数次的场景竟然如此草率收场。
一路上不知如何找寻话题,总是拎出陈年旧事敷衍塞责,怕他深陷其中又不敢多言,明明不到两步的距离却相隔着银河。我想我远远低估了我们的成长速度,两颗独立运行的行星匆匆相遇后,即会渐行渐远,各自没入宇宙的寂寥中,这次见面只是溺水之人的最后挣扎罢了,相顾无言,沉默之下我内心早已五味陈杂。
我开始拼命回忆某些细节,他的吉他,他的望远镜,他最近听的歌,他喜欢看的书,他发的消息,他说话的语气,那时他所在的班级,他加的社团……脑子里关于他的一切,那封信我反复读了再读,他喜欢我吗?我不断问自己,如果答案是否定这所做的一切又是什么意思?
记忆是根长长的线,在我走过的马路上缠绕,我沿着他的痕迹,一路往回,看见琐碎的自己,安静地走在岁月的大马路上。
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散了,他回头挥手告别,眼睛里有我看不清的大雾,没有任何意味,没有任何表情,我想多年以后我会记得这个场景,繁华的大街上人潮涌动,汽车的鸣笛声与人群的嘈杂交织一片,我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渐渐没入空旷无人的孤寂,迷失在不可名状的雾中。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曾互相喜欢过。
那些在贫瘠的感情土壤萌发的小情愫,只是从未被承认,单纯以朋友的名义呵护着成长,随着时间流逝也随之消逝。
翻出某张明信片,当时的心情,场景逐渐浮现眼前,似乎头顶上烈日高照,耳边蝉鸣聒噪,一夏天的风穿过校服呼呼作响,手中的单词书也哗啦哗啦。追逐着的与被追逐的,没有所谓的永恒,只有校园里永远不变的年轻面孔。
而现在我只想安静躺在床上,把脑袋放空接着地放入一些颜色,一些味道,滤掉陈腐的痛苦和未知的答案。深夜里悲伤蒙住我的眼,抱着被拒的念头我辗转反侧,用短信和他表白了,动机不明,令我清醒的是喜欢他的事实。
我能想到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表情不知是喜,是愁,还是毫无波澜。也许他想好了一大串想要说的话,最后在发送之前又一个个字删除,甚至连句新年好的问候都没有。
经过度秒如年漫长的等待,他回复了一个微笑,没有下文,既没有拒绝也不承认接受,希望的苗头往往是绝望的深渊,尽管我按耐不住追问也无疾而终。
我在想到底是我们错过了时机还是我们存在时差,可能当时来不及明白,现在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吧。
第一次感觉到完全失去了自我,做什么都感觉不合适,坐立难安茶饭不思,不清楚为什么这么难过,明明都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或许我只是在挽留最后一点曾经,放不下那时的人罢了,岁月未曾饶过我,原来早已物是人非,只有我还在不时回头贪恋无忧的时空。像高中时买的杂志一样,现在再度翻阅,色彩文字依旧却也失了当时欣喜之情。旧物罢了,留着的意义何在。
期待一场雪,当沉静淹没世界,时间缓缓流动,关上窗,任其冰霜模糊视线,然后回忆从某首熟悉的歌中爬出脚来,痛苦萌芽,悲伤化作洪水蔓延,我们忙不迭的筑起高墙,一边缅怀一边失去。
多年后如果你再遇见我,请放慢脚步,带上你的故事和我短暂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