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美学,东方和西方的美学理念则是相当不同。在西方审美中,总能是在陈列的艺术品的表层下寻找到一双冷静的目光:僻静,理性,而省察。艺术家们遵循着这样的目光,搭就了西方审美的骨骼。传统油画,雕塑注重比例,结构的协调和遵循光影等物理原则。相比于理性氛围熏陶下的西方艺术,东方文化则更显含蓄。理性主导和知性主导的分歧就在于此显现。日本艺术中,素材本身是融洽,交融于美的理念之中的,它未曾被人试图拿着小刀层层剥离。比如为了搞清楚心脏是如何供血和运作的,18世纪的学者们通过解剖和分离器官和血管来探求真相。日本美学直接摒弃了这一欲望:美的理念浮游于素材本身,未曾被剥离。所以同样在感性色彩的渲染、张弛之下,西方审美调动了更多的理性,相反,东方审美则更具知性色彩。这便是一张网下两种截然不同的视角了。西方美学依恋于“形”和“体”,而东方美学更钟情于"势”和”态“,“势”“态”两者本质上呢,达成了一种心理和知觉上的动态,它附于形,而又消弭于形。大西克礼曾试分析两者美学的结构,如果说西方美学的艺术品是
艺术美的形成+(自然美的形成+素材)=艺术品
那么东方文化下艺术品则是
(艺术美的形成+自然美的形成)+素材=艺术品
两者的差异显而易见。日本的三大主流美学文化:幽玄,物哀,侘寂。幽玄一般指的是一种隐秘而僻静的态。物哀,则是以感情和物体之间的胶着展开的。最后,侘寂,又称风雅,强调“雅”的形态。三者由深到浅,由内及表,自势到形,不同程度的显现着艺术美的理念和素材之间联系的关系程度。本篇文章打乱了顺序,便先介绍物哀了。
物哀,称あはれ,翻译下是“啊哇”,“噫” 是发出咏叹。物哀文化应该是被最广为人知的,它起源于日本平安朝时期,当时的人们缺少精密严谨的科学技术,对待生老病死等自然之象不像现今的人,能以着理性的方式去面对。一个例子便是,当时的女人生了病是不情愿医治的,因为她们觉得“治病”本身不够风雅,而病死是件十分的雅致的事情。就连当时的汤药也不能带有“药”字,而唤作“御汤”。因为不够风雅。这在现在人看来真是难以理解呢。而就在这样富有梦幻泡影的时代,理性和分辨逐渐失焦,人们却能以纯粹的敏感去体验事物。所以也就逐渐孕育了物哀这一文化。但物哀究竟是什么呢?人自其一生,或欣喜或凄悲,或感叹或忧愁。当移情于物时, 达成了物我情三者的紧密结合,就是物哀。比如“秋日山村中,风摇树梢动,枝枝含物哀”(《山家集》)”。
“哀”字在日语里泛指一切喜怒哀乐,它既有“优”“好”“美”的意义,又有着“哀”“伤”“悲”的意思。我自己一直觉得“物我情”这三字更能串连哀的本质,因为物哀,也称“知物哀”,是人对内心情感的感召。源信明在《后撰集》中有一首歌云:“知物哀者有慧眼,月夜与花同时观。 ’’ 当人由外界景色牵动起内心情感, 内心也在被自我观照和察觉。这种静谛,使人置身于真我的凝视之中。“物”寓于“情”,“情”寓于“我”,“我”寓于“物”。物哀在客体与主体,微观与宏观,对立与本一之间搭建了一座桥梁——最后回归到一切本源 “我” 。在诗歌方面,日本物哀文化和中国诗词文化却又很是相近。不过物哀更加笼统,它对心理过程进行了概括并提出了具体的概念。后续它又发展出了更多的内涵。这些将在下节中具体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