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托尼:事情进行的如何,佛兰克先生?
佛兰克:现在没有外人,叫我奇力就行!我听着舒服一些。这年头,真诚真是一件奢侈品!
托尼:怎么,今天见的两位都没有一点可能?
佛兰克:一点都没有!
托尼:可惜,我原本还指望着能有什么惊喜。
佛兰克:惊喜是没有,光剩下惊讶了。什么奇葩都有,这都一个多月了,一个靠谱的也没有!
托尼:不要着急,一定会有惊喜出现,你相信我!
佛兰克:我相信你,从来都相信你!不然也不会到报纸上登寻亲广告。对了,托尼!你知道一个叫皮格马利翁的人吗?
托尼:不知道!是今天来人的名字?听着有点奇怪,像是一个远古时代的名字。
佛兰克:的确是古代的人名,而不是今天那两个招摇撞骗的老家伙。这是一个古希腊国王的名字,最近我在一本心理学书上看到的。
托尼:自从放下枪后,你反倒拿起书了,哈哈!
佛兰克:今时不同往日了,托尼!过去我们在纽约街头要靠枪,现在在商业大楼里,要靠智慧!
托尼:真的能放下吗?上次你过生日我送了你一把镀金左轮手枪,你还是爱不释手。
佛兰克:托尼,这是两码事!靠枪打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记着!如果今后有一天我还要开枪,那一定是走到了绝路。
托尼:但愿如此!对了,你为什么说到那个古希腊人,那个皮革......?
佛兰克:皮格马利翁,他证明了一件事:你越想达成一件事,你就越有可能做到,神都会来帮你。这个说法很合我的胃口,很多年来我也一直相信,敢想敢拼,才能达到目的。
托尼:你说的没错!很多人之所以失败,都是不够坚持。你能从福利院的孤儿,一路跌爬滚打,直到有了今天这样的地位和成就,全凭着这股敢想敢做的狠劲。你看!现在你走在路上,连这个城市的每条狗都认识你!
佛兰克:哈哈!......不过在这件事上我有些动摇了,感觉像大海捞针,很可能是一场徒劳。
托尼:不要灰心,奇力!这二三十年来,你想要的,几乎都做到了。这件事肯定也行。
佛兰克:也许吧,但我总有些不安,要不是你一直建议我,我不会去做这件事。
托尼:奇力,我们在一起几十年了,早就心有灵犀!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特别是近些年生意逐渐稳定下来后,你更加烦恼这件事。这不?你雪茄也抽得更勤了。少抽点烟,不如多喝点咖啡!
佛兰克:是的,那些年刀头舔血的时候,自己的生死都顾不上,哪还管得了生世!托尼,老何塞生前常说“人要多想一想自己是谁,打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的这句话倒是没错!
托尼: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万没想到,你替他找好了去处,送他上了西天。
佛兰克:哈哈!今天我也同样问了来见我的两个老头“你是谁,从哪来”。
托尼:他们给了你什么意外的惊喜?
佛兰克:其中一个人说他是土生土长的纽约人,却操着浓重的南卡罗莱纳口音。
托尼:这倒是很有趣,他怎么解释的?
佛兰克:他说自己人生前二十多年都是在纽约度过的,后来1940年初的一天他才三岁的儿子丢失了,他就发了疯的去找,一路沿海岸线向南走遍了各大城市,结果都杳无音讯。他无心再回纽约就在南卡州呆了下来,一直到前些天在报纸上看到了我发的寻亲广告,就连夜赶火车回来找我。
托尼:你问了他关于你母亲的事吗?
佛兰克:他说我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妻子,是死于难产,所以他才这么在乎他们唯一的孩子,就算找一辈子也不会放弃。
托尼:如果事情是真的,他倒是很令人同情。
佛兰克:可惜了,托尼!以我阅人无数的眼光,一下就看出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江湖骗子。他这点小道行都能蒙得了我,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我每天一打开大门,外面就有一百个陷阱等着我呢!
托尼:那是当然,没有外人能骗得了你!况且,就算他所说的是事实,他也不可能是你父亲,毕竟你根本不是在纽约出生的。
佛兰克:我早料到会有人冒充,所以在寻亲广告里才没有透露完整的信息。 不过这也造成了麻烦,前面见了十几个人,关于我出生的基本信息都对不上,他们还异口同声的说我和他们长得像。更好笑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头跑来了,说我黑色的头发和大眼睛和他离世的妻子一模一样。
托尼:哈哈,这倒真是有趣得紧!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孩子很可能只像父母一方。
佛兰克:这我当然知道!但其他信息完全驴头不对马嘴,我和他扯了几句就打发他走了。
托尼:人性真是丑陋啊!当年我们流落街头时,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我们当他们的孩子,如今你发达了,却有这么多人争着来当你的父亲!
佛兰克:算了, 既然开始了,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这件事,给自己一个交代。
托尼:说的是!希望就算小,也是希望,说不定明天就有好运。
佛兰克:希望上帝保佑!哎呀!可惜上帝不保佑我这条腿,天一转凉,胫骨里又开始钻心的疼。
托尼:老枪伤又犯了吧?哈哈!......要想光荣,就要疼痛,上帝赐你多少光荣,就会给你多少疼痛。我去给你倒一杯热咖啡。
佛兰克:好的,只能靠热咖啡缓解一下了,该死的老库克开的药现在都不起效了。对了!少加一点糖,最近你冲的咖啡越来越甜了。
托尼:好的!糖这东西和药一样,剂量都得把握好!
第二幕
佛兰克:您就是前天和我约好见面的斯密特先生,对吧?
灰衣人:是的,我是!见到你我很激动。
佛兰克:那么,斯密特先生,你说你是我的父亲有什么证据吗?
灰衣人:佛兰克先生!关于这个,目前我也不是很确定。我想来见你当面谈谈,但来这里之前我很矛盾。
佛兰克:你有什么好担忧的?不是说年纪越大越活得明白吗?
灰衣人:没错!我已经七十多了,应该无所畏惧了,可是有一件事一直折磨着我。我想上帝应该也不会原谅我,或者,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见不到上帝。
佛兰克:是和我有关吗?
灰衣人: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希望是你,但又怕真是你!
佛兰克:斯密特先生,您有话尽管说吧!我这里墙很厚,门窗很严,我的嘴也很严,绝不会泄露你的秘密。
灰衣人:哎!......这都是我的罪过,不可饶恕的罪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那时候我住在德国柏林......
佛兰克:你是德国人?
灰衣人:是的,你看我的样子应该能猜到,我是一个纯粹的日耳曼人,人的表情可以伪装,但长相是不能骗人的。
佛兰克:是的,您的口音也不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
灰衣人:我的英语说得还算标准,这要感谢我的父母。我的童年是在一战中度过的,后来你知道的,德国战败,我们的生活一落千丈,我的父母经营着一家小五金店艰难度日,但他们对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他们努力工作,省吃俭用,支持我们上学接受教育。
佛兰克:你很幸运,并不是所有父母都那么称职。
灰衣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世界上没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有些不称职的父母可能有自己的难处。
佛兰克:也许吧,您请继续说!
灰衣人:离我家不远的同一条街上有一家成衣店铺,店铺老板是一个短小精悍的中年男人,他有个小女儿,和我年龄相仿,长得很美丽。我们两人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结果你可以猜到,正如我们德国最著名的诗人歌德所说“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我和她陷入了热恋。
佛兰克:不出意料的话,你们的事遭到了家庭的反对。
灰衣人:是的,强烈的反对。
佛兰克:我理解,那时代的德国人很保守,还不如歌德时代浪漫。
灰衣人:事情并不是那样简单,最重要的原因是,那个女孩是犹太人......
佛兰克:犹太人!......难怪!
灰衣人:本来我们还很天真,知道会遇到阻碍,你知道的,一个德国人和一个犹太人在一起是很难得到祝福的。但是事情的发展更糟糕,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计,不久希特勒上台了......
佛兰克:真是不幸,您的运气比你的国家还要糟糕!
灰衣人:哈哈......说起来真是可笑。年少无知的时候,以为自己凭着冲动和热情能翻转乾坤,结果发现连翻身都困难。本来我们两人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扛过去,然后呢?你会发现对付两个家庭已经精疲力竭了,更别说对付整个国家。那时候已经到了1938年,犹太人被全面隔离,全国上下都充斥着反犹的激烈情绪,每个犹太人头上都悬着一把剑,随时可能落下。任何和犹太人沾边的人,也会受到牵连,我们不得不分手。
佛兰克:我很理解,虽然我相信人的力量,但人再如何强大也不能和命运抗衡。
灰衣人:是的,年纪越大越能看清命运的力量。回头看看,我这一辈子都在被不可知的命运玩弄于股掌间。
佛兰克:那个犹太女孩,她怎么样了后来?
灰衣人:本来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但心里始终都放不下她。她们一家的处境更糟了,店铺被查抄了,一家人被迁到犹太人隔离区的一间小房子里。而且社会上有传言说,党卫军开始大规模秘密处决犹太人了。
佛兰克:你肯定会救她的!
灰衣人:是的,那几年经济复苏的很快,家里的生意也好起来了,我大学毕业进了一家重型机械厂当了工程师,有了自己的收入。我想方设法东拼西凑了五千马克,通过一位在党卫军任职的亲戚,贿赂了负责看守那片犹太街区的主管军官,把那个女孩救了出来。
佛兰克:果然有钱在哪都行得通!四十年前的柏林和今天的纽约一样。
灰衣人:还好钱可以解决问题,钱都解决不了,那才真是要命的问题。虽然花了很多钱,但我到今天还是很感激那位帮我的军官。
佛兰克:那她出来后,你们怎么办的?
灰衣人:她在隔离区被折磨得够呛,基本的一日三餐供应都没有保证,严重营养不良,逃出来时人虚弱得像一片霜打的叶子。于是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她安顿起来,在一个好朋友家没人住的老房子的阁楼间里。
佛兰克:恐怕也不能藏很久吧?党卫军不会去搜查吗?
灰衣人:的确如此,风声一天比一天紧,很多隐藏的犹太人都搜查了出来,我决定必须送她离开柏林,离开德国。我辗转找到了一个做走私偷渡买卖的蛇头,可以从水路坐小船偷渡去到邻国,但他要价非常高。我当时顾不上别的,撬开了父母的保险箱,把他们大半生的积蓄和金银首饰统统拿了出来,去恳求那个蛇头送我们两人出境。结果那个蛇头说什么也不答应,说我的钱只够带一个人走。
佛兰克:所以你留下来了,她独自一人上了船?
灰衣人:是的,其实也算是走了两个人,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佛兰克:什么?......她怀孕了?
灰衣人:是的,所以我才那么拼命,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她送出德国,去到安全的地方。
佛兰克:你之后和她还有联系吗?
灰衣人:我让她找到安顿的地方后给我写信,两个月后,收到一封法国的来信,她到了一个德法边境线的小乡村,被一家好心的农户收留了,她让我不要太担心。
佛兰克:就只有这一封信吗?
灰衣人:断断续续有过几封,1939年春天的一天我收到了她的一封来信,说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她还给孩子取了名字......
佛兰克:叫什么?
灰衣人:奇力!
佛兰克:嗯?!......你再说一遍!
灰衣人:奇力!我们小时候一起看过一本童话书,里面有个小男孩叫奇力,她很喜欢,她说以后要给自己的孩子也取这个名字。
佛兰克:......等一下,您介意我抽根烟吗?
灰衣人:请便,佛兰克先生,可以给我也来一支吗?
佛兰克:您拿好......我心里有点闷,要缓一缓,都是这鬼天气!后来呢?那个女人和孩子后来怎么样了?你见过他们吗?
灰衣人:我日思夜想着和他们见面,可是很快二战就全面爆发了。一战之后不过二十年又是二战,历史真是一个诡异的循环!一切都乱了套,我们就断了联系。
佛兰克: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吗?
灰衣人:德法开战前我收到了她的最后一封来信,说她在法国也感到不安全,整个欧洲都难寻容身之处,她准备想办法带着孩子去美国。战争爆发后,我们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佛兰克:你是说,她很有可能带着你们的孩子来到了美国?
灰衣人:我不确定,我希望如此。如果留在欧洲,估计她和孩子都难逃一劫。
佛兰克:她给你的信你还保留着吗?
灰衣人:我把那几封信锁在了自己的床下的箱子里,后来盟军空袭柏林,我的父母逃到了乡下避难,回来后发现,整条街都被夷为了平地,我家里的全部家当都没了,只剩下了一堆瓦砾废墟。整个柏林烧成了一个大烟灰缸。现在我对她的唯一纪念,只有当年她送我的一张1吋肖像照,我一直贴身保存着。
佛兰克:如果可以,我能看看那张照片吗?
灰衣人:等一下,我今天特意带来了,你看看,时间太久了,照片都泛黄了,不怎么清晰了,但还是能看出她很美,不是吗?
佛兰克:......乌黑浓密的头发,黑色明亮的眼睛,虽然是几十年前的老照片,但还是能看出她的确很美丽!很美丽......
灰衣人:佛兰克先生,你对自己的母亲有印象吗?
佛兰克:我母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对她的印象十分模糊,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印象了。
灰衣人: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佛兰克:对于三岁的孩子来说,妈妈就是妈妈,而不是一个名字。她也没给我留下任何可以纪念参考的东西。
灰衣人:我在你的寻亲广告里看到,你说你是在福利院长大的,那么福利院里的保姆和工作人员没有和你说起过你的生世吗?
佛兰克:没有!我长大一些后问过他们,他们都说不清楚。然后我又壮着胆子去询问院长,那个无情刻薄的老头告诉我说我是一个欧洲难民的孩子,然后母亲生病死了,又没有任何亲戚,他全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才收留的我,他还要我对他心怀感激,呵呵!......
灰衣人:那你这么多年来没做过其他调查吗?如今你可是今非昔比!
佛兰克:我当然也调查过,有人说1940年前后,有很多欧洲过来的人住在福利院附近街区,但流动性非常大。也有过一些孩子被遗弃,还一些人感染了肺结核或其他疾病,就把孩子托付寄养在别人家。如果一个单身妈妈,无亲无故,感染上疾病又无法医治,那么孩子最后很可能会流落到社会抚养机构。我儿时在福利院的大半朋友,都是这种情况。
灰衣人:哎!......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佛兰克:斯密特先生,您先别激动!我们都别太激动!
灰衣人:好的,关于你父母的其他信息,你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佛兰克:一丝一毫也没有了。那么关于那个小男孩的信息,您还有吗?
灰衣人:对了,她在信里给我提到过,那个小家伙右边的大腿上有一块栗子状的青色胎记。
佛兰克:......您请稍等,我开一下窗,天气太闷了!......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来美国找过他们?
灰衣人:我托过我在美国的朋友帮忙寻找,也在小报上发过寻人启事,但都是杳无音讯。
佛兰克:那么这次你为什么会不远万里来见我?
灰衣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关注着美国方面的消息。你知道,西德现在和美国的关系很好,我在柏林也能看到一些美国的报纸。我看到了你在纽约时报上刊登的寻亲启事,看到你照片的那一瞬间,我像触电一样,我觉得我们之间肯定有某种神奇的联系,这肯定是上帝的安排,我必须来这里见你一面!到了我这个年纪,很多事再不做就真的来不及了。
佛兰克:好的,斯密特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是什么血型?
灰衣人:AB型。
佛兰克:......您确定吗?
灰衣人:非常确定!我在部队服役期间体检时验的血型,不会错!
佛兰克:什么?入伍?您加入过德军?
灰衣人:呃!......对你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不想骗你,其实收到女孩最后一封信后不久,我就应召入伍了,这是国家的意志,个人无法违抗。
佛兰克:所以你加入了纳粹的部队?
灰衣人:不是,是国防军。我不是纳粹,也没有为他们杀过人,屠杀犹太人的事,与我们无关,国防军的责任是保卫国家。
佛兰克:斯密特先生,恕我直言,您说你没杀过犹太人,难道你没对盟军开过枪吗?
灰衣人:我是作为工程兵服役的,没上过前线,这大概也是我能活着回来的原因。但后来也遇到了不少麻烦,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来美国,但因为曾经的军人身份,之前很多次都拿不到签证。
佛兰克:哦,原来如此!这下我都明白了,斯密特先生!今天我们的对话往我们共同期待的方向发展了,但我还有一些问题没弄清楚,需要点时间再考虑一下。而且我马上还有一个会议要参加,所以,我们改天再见面可以吗?你把你的电话留给我,三天之内我会打给你的。
灰衣人:好的,好的!我已经等了四十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三天。
佛兰克:那么再见,斯密特先生!
灰衣人:再见,佛兰克先生!
佛兰克:再......见......!
第三幕
(电话机旁,佛兰克在打电话。)
佛兰克:你好,亲爱的库克医生!这么早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但我有个问题想咨询你一下......
关于人的血型的问题......AB型的人父母是什么血型呢?肯定也是AB型吗?......哦,你是说不一定,但很大可能父母有一个也是AB型对吧?......哦,十分感谢,我明白了!......还有,你开给我治疗腿疼的药效果不是很明显啊!而且最近身体其他部位偶尔也会疼......哈哈,可能是太累了吧,忙得都没有时间约你见面,等过一阵子再说吧!.......好的,再见!......你也保重!
(托尼扣门后进来。)
佛兰克:哦,托尼你来啦!一早把你叫来,是有要紧的事要找你商量。
托尼:最近除了寻找亲人,你还有什么要紧事!我没猜错吧?
佛兰克:你说对了一半,你忘了,明年又是市议员换届选举的时候了。
托尼:哦!我还没想到那么远,光想着你最近的事了。昨天见的人怎么样?有戏吗?
佛兰克:你先别急着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你的建议,大张旗鼓的寻亲吗?
托尼: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光为了寻亲,寻亲广告对提升你的知名度,以及塑造你的政治形象是有帮助的?
佛兰克:你以为呢?
托尼:对啊!这里是美国,选民们都很看重家庭,如果你这次寻亲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一定能给你加分,带来很多选票!
佛兰克: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事情就是这样,想得越美可能会跌得越惨。本来我的确是打着如意算盘想一举两得,但现在麻烦来了,我昨晚一夜都没睡好......
托尼:究竟发生了什么?
佛兰克:昨天下午我见了一个人,他叫斯密特·艾森伯格,从他所说的信息来看他极有可能是我的父亲。虽然我和他长得并不像,但他拿出来一张照片,上面女人的面孔和我十几岁时简直不要太像,我的直觉告诉我照片上的女人肯定和我有某种密切的联系。
托尼:仅凭一张照片不至于让你这么激动,还有什么让你这么兴奋?
佛兰克:那是当然,照片可能是巧合或者假造,但他还说出了两个外人绝不可能知道的秘密。一是我的乳名“奇力”,还有一个是我大腿上的胎记。知道我叫“奇力”的活人,还没有知道这个的鬼多,知道我腿上有胎记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同时知道这两点的人,全世界除了你恐怕只有我的亲身父母。
托尼:那你怎么想的?你准备和他相认吗?
佛兰克:当时我差一点就要抱住他叫“爸爸”,但他跟我说了一件事后,我一下子又冷静了下来。
托尼:他说了什么?你又怀疑他的身份了?
佛兰克:不是的,真要这样我倒解脱了!他是一个德国人,这不要紧,但他说他参加过德国国防军,和盟军打过仗......
托尼:这......这有什么不对的?我不明白!
佛兰克:我刚跟你说了,明年我就要参加市议员选举,如果这时候人们知道我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估计我的政治生涯还没开始就完蛋了!
托尼:你恐怕多虑了吧?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美国是民主国家,不会刨根问底的!
佛兰克:你错了,托尼!在美国生活了几十年我们早该看透了啊!这些人表面上都说要民主,众生平等,所有种族平权,但根本就不是那回事!你看我,因为长着一副犹太人的面孔,虽然没有犹太人的身份证明,但一直以来周围的犹太人都很乐意帮助我。我们在公司在困难时候找过犹太人贷款,他们也坚持不收利息。要是我换一个面孔,这可能吗?
托尼: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佛兰克:再说那些白人,盎格鲁撒克森后裔,他们压根看不起我们!恨不得永远把我们压得抬不起头来!三年前竞选市议员的事你忘了吗?他们雇佣写手在小报上攻击我,挖出那些陈年旧事,说我是靠暴力发家的血腥帮派分子。多亏了我反应快,用钱摆平了这件事,但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直接导致我落选。
托尼:嗯!.......我记忆犹新!
佛兰克:所以如果这时候我突然出多来一个参加过德军的父亲,首先以前支持我的犹太人会立刻抛弃我......
托尼:你说了他只是国防军,并不是纳粹党卫军,不至于被这么嫉恨,连累到你吧?
佛兰克:选民们哪分得清这些,他们听风就是雨!更何况,那些政治对头肯定会抓住这一点想方设法揭我的短,诽谤我,抹黑我。这些人虽然不拿枪,但手段比拿枪的还要黑!
托尼: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你就不认你的父亲了?为了这一天,你等了四十多年了!
佛兰克: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情况特殊,认亲的事只能先拖着。
托尼:要拖到什么时候?这事必须得有一个解决啊!
佛兰克:托尼,我本来还指望你出个主意,你倒显得比我还急躁!。认亲这事我没有把握,总之现在以及短期内肯定是不行的,可能一两年内都不行,甚至要隐瞒一辈子。
托尼:奇力,你先别忙下决定!这事关系重大,要慎之又慎,容我回去再仔细考虑考虑!
佛兰克:当然,我先得想个法子安顿好斯密特先生。对了,我马上还要见一个人,他也是前天和我约好的,现在我觉得已经没有见他的必要了,但是为免别人起疑,还是见一下的好,你也留下,帮我一起打发了他吧!
托尼:说得在理,见还是要见一下的。现在你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给别人留下把柄,外面很多人盯着你呢!
佛兰克:是啊!昨晚没睡好,现在又累了!托尼,老规矩,帮我倒杯热咖啡吧!我要醒醒神!
托尼:好的,我这就去!
佛兰克:哦!等一下!还是那句话,少加点糖!
第四幕
佛兰克:你好!是格兰特先生吗?
黑衣人:是的,佛兰克先生!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出了些意外耽搁了。
佛兰克:您还好吧?我见你精神有点不太好。
黑衣人:是的,佛兰克先生,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佛兰克:是的,格兰特先生,您有话不妨直说,这位是我的好搭档托马斯先生,他不是外人!
托尼:你好,格兰特先生先生!请说明你的来意!
黑衣人:好的,好的!......我有一个故事想说给你们听听!
佛兰克:您请讲!
黑衣人:很多年前有一个女孩子,她二十岁还不到,怀着少女的明星梦独自一人去闯荡一个大城市。但她太天真了,她原以为大都市就是天堂,但现实与她想得完全不一样,大都市根本不是天堂,它顶多只是有钱人的天堂!......
佛兰克:这个大都市就是纽约吧?
黑衣人:是的,先生,就是属于你们的天堂!但你知道的,一无所有的外乡人想在这里立足相当不易!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城市森林,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在这里就像一只可怜的小鹿,随时会被人伤害吞噬。这里没有乡下那么多好心人,但她遇到的全是流氓、抢劫犯、诈骗者。她灰心丧气,不知所措,正当她陷入绝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人。
托尼:这好像是百老汇上演的爱情剧的固定套路。
黑衣人:托马斯先生,纽约这个大舞台上演的真实故事比百老汇还要精彩得多,对吧?
托尼:嗯!......的确如此,您请继续吧!
黑衣人:这个年轻男人对这个女孩很好,他对女孩说他是一个公司创业者,你知道的,在纽约梦想着发财的创业者比中央公园的松鼠还多!
佛兰克:哈哈!这么说来我曾经也是一只松鼠。
黑衣人:但后来女孩发现,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做正当生意的人,他行踪诡异,说话总是遮遮掩掩,似乎在干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于是女孩对他产生了怀疑,怀疑演变成矛盾,矛盾导致了争吵,无休止的争吵......你知道,两个人之间如果失去了信任,关系就走到了头。
托尼:说的是!信任,信任很重要!......
佛兰克:不用问,后来他们就分手了。不过,先生,这个故事和我有关吗?
黑衣人:当然,请您听完!和这个男人分手后,这个女孩子就离开了纽约。有人说“爱一个人就会爱一座城”,那么反之亦然,恨一个人也会恨一座城,她不想再呆在这个伤心地,就回到了她的家乡,盐湖城。
托尼: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吧?百老汇不会这么演。
黑衣人:说得对!故事还结束,这女孩子回家不久就发现她怀孕了!
托尼:哈哈!......我就说嘛,还是这种老套路!
黑衣人:托马斯先生,我也很希望我说的都是虚构的故事......可惜不是!
佛兰克:然后那个女孩生下了一个男婴?有着黑色的头发,黑色的大眼睛?
黑衣人:你猜对了!
佛兰克:然后那个女孩带着孩子回去找那个神秘男人,但没有找到,最后迫于家庭和舆论压力把孩子送到了纽约的一家福利院,是吗?
黑衣人:先稍等片刻,佛兰克先生!我现在想问你,你认为这个男人该对这个孩子负责吗?
佛兰克:当然要负责!必须负责!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多么可怜!没有了父母,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黑衣人:您发布寻亲广告,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是吧?想找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佛兰克:实话告诉您,格兰特先生!我内心是有这种想法的,我不能欺骗自己的良心!
黑衣人:那就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男人就必须勇于负责!
托尼:呃!......您的意思是说那个男婴就是佛兰克先生,而你就是他的父亲,那个神秘男子?今天你要站出来对他负责?
黑衣人:我的话还没说完!......
托尼:但是,先不管你说的事情是否属实,但佛兰克先生的母亲是从欧洲来的,他也是出生在欧洲,这一点我们已经很确定。他并不是出生在盐湖城,所以您也不可能是他的父亲!
黑衣人:我没有说我是,我也不是来帮佛兰克先生找父亲的,我是来帮另一个男人找父亲的!
佛兰克:什么?!我没听明白您的话!
黑衣人:我这里有一张照片,请你仔细看一看!你认识上面的人吗?
佛兰克:这是......这是......丽萨?......丽萨!是丽萨!托尼,你快来看,是丽萨!你和她见过几次!
托尼:真的是她!.....
费兰克:这是丽萨和我的合影!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佛兰克先生,你也认出来了,这张照片上的女孩子,叫丽萨,她是我的女儿!
托尼:我的上帝!您是说佛兰克先生和你的女儿有一个儿子?
黑衣人:您终于明白了,托马斯先生!
佛兰克:这个男孩他叫什么名字?他多大了?哦!......他应该有二十出头了,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有他的照片吗?
黑衣人:你先冷静一下,佛兰克!事情还没有确定!
佛兰克:是的,是的!......托尼,麻烦帮我倒一杯热咖啡!格兰特先生,您也要一杯吗?
托尼:你也要吗,先生?我的咖啡别有风味!
黑衣人:虽然我现在也有些颤抖,但还是算了吧,可以的话给我来一支烟。
(托尼出)
佛兰克:好的,可以!......您看,我的手抖得连烟都拿不稳了。
黑衣人:是的,这恐怕是你二十多年来,收到的最大惊喜吧?
佛兰克:不瞒您说,本来昨天我有过一个大惊喜,真没想到今天还有一个更大的!......
黑衣人:您先别忙激动!我这里还有那个男孩的照片,他的出身证明,你可以仔细检查一下。
佛兰克:好的!好的!......这男孩,他叫弗兰基,和我名字几乎一样!......出生于1963年9月......没错,我和丽萨是62年冬天分的手,十一月的纽约,那一天特别冷......啊!他长得像极了丽萨!......完全没想到!完全没想到!感谢上帝!......
黑衣人: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佛兰克:丽萨现在好吗?小弗兰基好吗?他们在哪?
黑衣人:丽萨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她不想见你。你知道的,盐湖城那里,大部分人都非常保守,丽萨未婚先育是很难嫁人的,所以小富兰基是由我抚养长大的。他高中毕业后入伍当了兵,现在已经在部队服役四年多了。
佛兰克: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他的父亲的?为什么到今天才来找我?
黑衣人:几年前你开始在电视和报纸上出现,你已不是那个神秘男人佛兰克,已成为了百万富翁弗兰克,但丽萨还是一眼认出了你。
佛兰克:那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黑衣人:你知道的,丽萨不是那样的人,你一旦失去一个女孩的信任就永远追不回来了。而且她现在只想过安静的日子。本来她都不想把你的事告诉小弗兰基。
佛兰克:那小弗兰基到今天也不知道我吗?
黑衣人:在我的劝说下,小富兰基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和丽萨把真相告诉了他,让他自己决定以后该怎么做。我想这样是最合适的做法!
佛兰克:我想见见他,他最近有假期吗?
黑衣人:有是有,但是......他不想见你!
佛兰克:为什么?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俩,我会尽我所能弥补他的,我发誓!你一定要相信我!格兰特先生!
黑衣人:你知道吗?佛兰基在小的时候,我一直哄他说他的父亲是位了不起的人,是为国捐躯的大英雄。他后来一心想当兵可能也是受这个谎言的影响。
佛兰克:所以他对我的过去不能释怀,是吧?他不能接受有我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黑衣人:是的!......短时间内他可能无法接受你,毕竟他还年轻。
佛兰克:这也不能怪他,一切都是我的罪过!那么您又为什么会来见我呢?
黑衣人:佛兰克,说老实话,你给我的女儿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我心里对你是有恨意的。但是,我看到了你发的寻亲广告,知道了你也是一个孤儿,我又不由的有些同情你。我也是一个父亲,可以体会孩子没有父母和父母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我自作主张来找你,告诉你这些,不为任何目的,仅仅是让你知道,在这世界上,你并不孤单,你还有一个儿子!
佛兰克:真是太感谢您了,格兰特先生!感谢您如此仁慈宽容!
黑衣人:感谢上帝吧!上帝会原谅一切罪过!
佛兰克:但是,小富兰基不肯原谅我......
黑衣人:这也未必!......他需要一点时间,我会继续和他沟通的,上次我和他打电话说起你时,他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了。
弗兰克:那太好了,太好了!我等不及想见他!
黑衣人:烟也抽完了,我也要先告辞了!这是我在纽约住处的电话,这是我在盐湖城的电话,你可以随时找我。
佛兰克:好的,好的!那个......小佛兰基下次休假是什么时候?
黑衣人:一个月以后,如果他愿意,一个月以后你们就可以见面!
佛兰克:那最好不过了!再见,格兰特先生!
黑衣人:再见!
(托尼托咖啡入)
托尼:他走了吗?
佛兰克:刚走。托尼,托尼!真是难以置信,本来我快失去希望了,没想到这两天,我很可能不但找到了父亲,还找到了一个儿子!这多亏了你,听你的建议准没错!
托尼:我也没想到,谁能料到会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真是意外啊!意外!......
佛兰克:都是上帝垂怜,赐给了我一个儿子,他叫弗兰基!你知道的,自从二十年前那次枪伤后,医生告诉我不能再生育了,我几乎对上帝失去了信仰!我觉得上帝太不公平了,让我失去父母,也不能有子女后代!
托尼:那个黑衣老头的话,你全都信吗?
佛兰克:托尼,亲爱的托尼!这么多年来,我能走到今天,多亏我这双识人的眼睛,我的直觉和判断力一直很准,那个老格兰特不像个骗子。即使他有意诓我,现在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我还要见小佛兰基当面确认。
托尼:假如小佛兰基的确存在,也的确是你的儿子,你准备怎么做?
佛兰克:托尼,我花了半辈子时间,从阴暗的纽约后街爬到了金碧辉煌的中央商务大楼高层,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站在了人生之巅,但很快又感觉自己孤家寡人,一无所有,人生一片虚无,毫无意义!但今天不一样了,我有儿子了!我的事业有继承人了!我的生活又充满希望了!连窗外灰暗的天空似乎都明亮起来了!
托尼:佛兰克,你是说将来你要把公司交给小佛兰基?
佛兰克:是的,是的!我亏欠他太多了,必须用我的所有来补偿!
托尼:他会接受吗?
佛兰克:不管他接受不接受,如果他不接受,我也会把我的财产全部留给他!
托尼:嗯!......我理解你的想法。那么,那位斯密特先生你打算怎么对待?
佛兰克:我正想说他,经过刚才的事,我的想法变了!我自己这么急着想见小佛兰基,希望他能和我相认。我想如果斯密特先生真是我的父亲,我也不该不认他!
托尼:你不是担心他的身份问题吗?
佛兰克:我可以和他私下相认,对外保密,只有你知我知和他知。我可以每月给他赡养费,为他养老送终,这应该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托尼:......那么也只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哎!......
佛兰克:托尼,亲爱的托尼!今天是我二十多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嗯!......连今天你的咖啡味道也正好!
托尼:哈哈!是吗?......不要小看我,我也有手段高明的时候!
第五幕
佛兰克:托尼,太奇怪了!这事太奇怪了!我昨晚打电话给老斯密特住的酒店,结果他不在。酒店的客服说他前天就已经退房走了,就是老格兰特来的那天晚上。
托尼:也许是换酒店了,或者家里突然出事,回德国了?
佛兰克:但是我让他等我电话的,说三天内约他再见。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他不可能换了住处不告诉我的,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托尼:你先别着急!我去冲两杯咖啡来,这鬼天气冷得人心寒。
(托尼出)
佛兰克:究竟出了什么事呢?肯定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他一个人来的,没人认识他......他自己走的,应该不会被人绑架的......他有我的电话,又不联系我......
(托尼入)
托尼:你试试今天我的手艺如何?
佛兰克:我现在恐怕品不出来什么味道,脑子里乱糟糟的。哎!......你忘了加糖?怎么比往常要苦?
托尼:还真是!......我总是把握不好甜度,不是加多了就是加少了。不过我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喝到这么苦的咖啡!最后一次!
佛兰克:算了,偶尔换换口味也能接受。哎!人生就像这杯咖啡,本来就是苦的,我们硬往里加糖,想用甜味掩盖痛苦的真相。
(电话铃声响起)
佛兰克:你好,哪位?......斯密特先生?!我正念叨着你呢,我打电话给你住的酒店,他们说你已经退房走了,我还以为你是不辞而别,你来电话是要和我见面吗?......不是?就在电话里说?......好的,你慢慢说,我听着......你不是我的父亲!?......怎么回事?......有人设计的阴谋?......谁?谁?你说是托......住口,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现在在哪?......你先等一下,等一会我给你打回去,好吗?......
托尼:是斯密特先生?
佛兰克:托尼,你认识斯密特先生?
托尼:不认识,听你说过他的名字。
佛兰克:托尼,那他怎么会认识你?一个第一次来美国的德国人?
托尼: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你听他瞎说了什么?
佛兰克:他说你和他一起设计陷害我,想谋夺我的财产!
托尼:哼哼!......我们打小一起长大,几十年过命的交情,你不信任,信任一个不知哪来的老头?
佛兰克: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自己应该清楚!
托尼:好的,好的!......那么你从来没有欺骗过我,是吗?
佛兰克:当然!
托尼:那么我问你一件事,你敢实话实说吗,在上帝面前?
佛兰克:什么事?
托尼:兰尼是怎么死的?
佛兰克:......这事!......这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当时兄弟们都知道!老何塞派我和兰尼去跟抢我们地盘的意大利人谈判,没想到对方设埋伏伏击我们,可怜的兰尼被一枪击中心脏立即身亡,我腿部中了一枪,捡回了一条命。
托尼:是吗?有人却不是这样说的。
佛兰克:谁?他胡说八道些什么?
托尼: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这件事的真相,为了我亲爱的兰尼,可怜的兰尼!直到半年前我终于找到了当年负责埋伏你们的意大利人。他已经退出江湖,他对我发誓说兰尼不是他们打死的!兰尼和你在他们开枪前就发现情况不对,跑掉了。他因为那次行动失手,还被砍掉了一根手指头!但当年我们找到你两人时,却是受伤的你和倒在路边已经僵硬的兰尼。这是怎么回事?你敢说不是你对兰尼开了冷枪,然后自残,制造了中埋伏的假象?
佛兰克:一派胡言,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托尼:不要惺惺作态了!奇力!老何塞早就对我说过,你的野心很大,但兰尼更有能耐,他一心想栽培兰尼当他的接班人,你一直抱恨在心,终于找到那次机会下了黑手。
佛兰克:这都是你的胡猜,没有一点证据!
托尼:这之后老何塞就开始有意疏远你,但他万万没想到你胆敢对他动手。此外还有菲力、扎克、昆汀,他们都死得不明不白,都和你有脱不了的干系。可怜他们活着的时候还把你当兄弟!
佛兰克:哦,我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对我假装顺从,实际上是想伺机谋害我。你和那个该死的德国佬一起设计,让他成为我的父亲,然后你再害死我,于是那个老家伙就成了我财产的第一继承人,你们就可以坐地分赃了,妙啊!妙啊!你这个无耻的白眼狼!
托尼:可惜了,本来我以为那个故事无懈可击,没想到......
佛兰克:没想到我会因为参选议员而顾忌他二战德军的身份,不能公开和他相认,所以就算你害了我,他也没有财产继承权,哈哈!......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上帝这次站在了我这边!那个德国佬什么都没捞到,你骑虎难下,还威胁他继续冒充我的父亲,想再做打算。他害怕得不行,知道迟早要露出马脚,就连夜逃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并把事情真相全都告诉了我。
托尼:哈哈!......有没有这个胆小鬼都无所谓,我根本不在乎你的钱!我原本只想替兰尼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你干掉了老何塞,继承了他的生意,这些年又把生意全部洗白,你认为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这一切本该是属于兰尼的,属于我和他的!
佛兰克:别做梦了,托尼!纽约这块地方,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强者!你在这里活了大半辈子,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托尼:做人要有底线,奇力!我们一帮穷小子,像从臭水沟底部爬出来的老鼠一样卑微,能有今天,全靠兄弟们之间的帮助和支持!你无父无母,兰尼何尝不是?我们把你视作亲兄弟一般。没想到,没想到你能这么自私无情,能够为了自己发达踩着兄弟的尸体往上爬!你老说感谢上帝,其实你根本不信上帝,为了利益你上帝也能出卖!
佛兰克:真没想到,你对我的成见如此之深!我看错了你!你说过“没有外人能骗得了我”,我现在依然赞成这句话,因为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外人。这真是讽刺!
托尼:我忍气吞声了几十年,才换来了你所谓的信任!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没有威胁供你驱使的帮手而已,是吧?但凡对你构成一丝威胁的人,你都想除之而后快!
佛兰克:托尼,我是真心把你当做自己人兄弟的!这么多年来,我什么事都跟你分享,我任何秘密你都知道,我孤身一人,你是我唯一信赖的人!
托尼:哈哈......这句话你对兰尼他们也说过吧?鬼都不会信你!
佛兰克:托尼!有件事你可能不相信,两年前我就找了我的私人律师,写下了一份遗嘱,里面有一条写的是,“如果我发生任何意外和不测身亡,我的公司和全部资产将全部交给你,由你全权管理支配”。
托尼:什么?呵呵!......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佛兰克:文件就锁在我桌子下的保险箱里,我现在就拿给你看......
(佛兰克开箱,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扔给托尼)
佛兰克:你自己看吧!
托尼:这!......这!......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佛兰克:为了以防万一,以防你知道后生产其他想法,任何忠诚都会被金钱打败!没想到,果真如此!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一直表面假装恭顺,背地里设计谋财害命。可惜,老天有眼,你打的算盘全落空了!
托尼:别说的那么好听!说到底你都是为了你自己!如今你有了小佛兰基,你说了会把一切都给他,这份遗嘱只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
佛兰克:你说的没错,就算没有小佛兰克,发生这样的事,你也完了......
托尼:那你准备怎么处治我呢?杀了我?也对着我的心脏开一枪?
佛兰克:你以为我不敢吗?
托尼:你以为只有你会写遗嘱吗?
佛兰克:你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妨都倒出来!
托尼:狡猾的兔子知道留后路,何况你我?我有一份你这些年“做生意”的详细资料和记录,存放在我一个朋友那,我告诉他,要是有一天我突然意外身亡,就立刻把这份资料寄给警方。
佛兰克:你!......你!......干得漂亮!不愧是有勇有谋的托尼!......
托尼:感谢你!在你身边不多长几个心眼,怕是活不到今天!
佛兰克:托尼!你非要如此不可吗?......我已经金盆洗手十年了。我不想再多生罪孽,以前的罪孽已经够深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你离开美国,永远不要再回来!
托尼:你想用几个臭钱就打发我,封住我的嘴和我的良心?
佛兰克:托尼!你是聪明人。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不为你的家人考虑吗?不为你的老母亲考虑吗?你可是很孝敬她的......
托尼:你这个无耻的禽兽!你以为你现在能威胁得了我?你还以为你能主宰一切?哈哈!......
佛兰克:我是念在这几十年的情谊份上,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你不要逼我,不要自寻死路!我随时可以......啊!......啊!......我的肚子,好痛!好痛!......
托尼:今天的咖啡有点浓,有点苦,你的胃受不了了?哈哈!你以为能掌控我的命运,却不知道你的命一直捏在我的手里吗?
佛兰克:你!......你在咖啡里加了什么?
托尼:当然是咖啡粉、糖、外加一点神秘配方。
佛兰克:你竟然对我下毒,你这个混蛋!......啊!......
托尼:本来只是慢性的,想让你循序渐进,慢慢享受整个过程。但这两天的事出突然,搞得我措手不及,我只能换一种配方提前送你去见上帝了,哦!不!是下地狱!
佛兰克:你这个该死的!......你也不想活了吗?......这样做,你能有什么好处?......
托尼: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那个希腊国王,皮格马利翁吗?“你一心想做到一件事,就非常可能会做到,上帝都会帮你”。我这么多年来一心想做的事,就是查清楚兰尼死亡的真相,并替他报仇。今天上帝果然站在我这边,我就快做到了!
佛兰克:你以为你能安全脱身吗?毒死我你也没有好下场!
托尼:哼!......自从确定是你杀了兰尼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已经多活了二十多年,够了!
佛兰克:你真够狠毒的!......我悔不该信任你,不该信任任何人!......但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不能放过你!
(佛兰克低头从保险箱内拿出一把小手枪指向托尼)
佛兰克:快!给我解药!不然我就开枪了!
托尼:不好意思,没有!现在谁都救不了你了!你尽管开枪吧!
佛兰克: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救我!......我快撑不住了!......
佛兰克:你难道忘了,这支枪是我送你的,里面根本没有子弹!你说过永远不会用它!你快开枪啊!
佛兰克:是吗?呵呵!......
(佛兰克对着托尼连开了四枪,都是空枪,没有子弹射出)
托尼:哈哈!......不要再挣扎了,安心去吧!下地狱吧!奇力!
(佛兰克开第五枪,枪响,托尼中弹倒地)
佛兰克:我......只装了......一颗子弹......本想.....留给我自己!......没想到!没......想......到......
托尼:呃!......呃!......兰尼!......我做到了!......做到了!.......兰尼!......
(佛兰克和兰尼两人昏厥)
尾幕
(电话亭里,格兰特和丽萨通电话)
格兰特:丽萨!不好了,丽萨!佛兰克死了!......
丽萨:什么?你确定吗?
格兰特:千真万确,纽约的小报都刊登出来了。弗兰克和他的助手托尼一起死在了他的乡间别墅里。
丽萨:太可怕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被人谋杀了?
格兰特:不是,据说两人发生了争斗,双双毙命。警察已经封锁了他的房子,他的公司大厦也有很多警察进入,听说要彻查他的公司。
丽萨:这太疯狂了!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你没有扯进去吧?
格兰特:没有,我和他只见了一面,聊得很开心,他还急着要见小佛兰基。
丽萨:真是太可惜了!人他还没见到,自己命先丢了!
格兰特:是的,如果不出这个意外,他一定会认下小佛兰基的!
丽萨:太可惜了!谁能想到呢!早知这样,当时应该让小佛兰基和你一起去见他。
格兰特:那还是不行,你知道的,他这人疑心很重!
丽萨:他就算有疑心,也发现不了任何破绽!出生证明都是真的,上面的出身日期,按我和他分手的时间推算,差不多正好十个月。他怎么也不会知道小佛兰基是早产儿!
格兰特:是的,而且小富兰基是A型血,你说佛兰克是AB型,这也不矛盾。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是否真的看到过他的血型单。
丽萨:这个没有问题,我记得相当清楚!我就是因为发现了他染血的西裤和口袋里的输血单,责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才爆发了最后一次大冲突。之后我就离开他,和老弗兰基在一起了。
格兰特:是的,本来真是无懈可击,小弗兰基会和他相认,然后继承他的万贯家财,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丽萨:是的,小弗兰基被军队开除已经快一年了,整天无所事事,和他老爸关系也非常差,我本来还指望着他能借机一步登天,真没想到!太可惜了!
格兰特:好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现在没人能冒充弗兰克的爸爸或儿子了,也没人愿意了。警察已经开始调查他生前的所做所为,如果他的黑历史全被挖出来,他的财产也会被没收。现在,人们都忙着和他划清界限还来不及!
丽萨:他这一生,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最后连钱也没保不住!也怪可怜的!
格兰特:谁说不是呢!好了,不说了,我必须回屋去了!明天我就回盐湖城!纽约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冷得人心里都打哆嗦!
丽萨:好的,再见,爸爸!
格兰特: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