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写情,《射雕英雄传》不输《神雕侠侣》

      我一直觉得,在金庸小说中,写情最好的是《神雕侠侣》。然而近日重读射雕,却发现《射雕英雄传》里写情,其实丝毫不输神雕的。射雕的爱情之美,是因为相爱模式的不同吧,我想试举几例,稍作分析。

       首先要说的自然是主人公郭靖和黄蓉的爱情,这一直都是大家称道的。郭靖出身大漠,而黄蓉来自江南。若不是张家口偶遇,他们恐怕不会有人生的交集。缘分天注定,郭靖一己善意,让离家出走的黄蓉感到久违的温暖。郭靖的宽和厚重,让未尝父母之爱的黄蓉觉得安心(黄蓉和老爹的关系更像平辈朋友)。所以黄蓉选定了郭靖,并为此相随一生。其实细看郭靖黄蓉的爱情组合,跟惯常的偶像剧绝不相同。虽然有人调侃当时的郭靖也非穷小子做派,出手之阔绰丝毫不逊富二代。但打动黄蓉的,却不是这些。对黄蓉来说,开始的恶作剧是试探,而郭靖不计回报的付出才让她一生认定了他。作为黄老邪的女儿,黄蓉绝不像一般女孩,三从四德,她更像一个有独立意识的现代女性。然而对待和郭靖的爱情,她的忠贞执着却像极了受女德教育的古代女性。从盈盈十五,到神雕里四五十岁,黄蓉是为数不多一直欣赏郭靖的人。而回报黄蓉这份真情的郭靖,也从未怀疑自己对黄蓉的心。面对南下寻找自己的华筝,郭靖因拘泥信义太过,曾经想用娶华筝来证明自己恪守承诺,但郭靖从未怀疑过内心对黄蓉的爱,对黄蓉,郭靖始终是真诚的。所以他才说出“我再也不理什么成吉思汗、什么华筝公主,这一生一世,我只陪着你。”郭靖黄蓉的爱情也是随着情节推动,历经磨难的考验过的,郭靖被欧阳锋重伤,黄蓉伤在裘千仞掌下,经历七怪被杀事件,他们始终心中有对方。郭靖的大侠成长之路,也是和黄蓉的爱情成长之路,这样的爱情才更坚固,更感人!

       而我认为,完颜洪烈和包惜弱也是感人的。有人怀疑过完颜洪烈这不叫爱情,其实我觉得纵然《射雕英雄传》把完颜洪烈放到反派,依然不能否认这就是爱。以完颜洪烈的权势,什么样的女子他不能得到?他却偏爱临安府牛家村里那张“芙蓉秀脸”。金庸小说里,重伤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女子是容易有“菩萨像”的,包惜弱如此,《天龙八部》里刀白凤亦如此,这让完颜洪烈刻骨铭心。他定下夺妻计,自己又出手英雄救美,手段是卑鄙了些,但却是真心为爱。把包惜弱骗到手,他也并未始乱终弃,连包惜弱的儿子都养,即使在包惜弱死后,也依然把杨康视若己出,又命人从牛家村千里迢迢搬来桌椅板凳、铁枪旧犁,在赵王府后院盖一间茅草屋,允许包惜弱在心中为前夫留一块地方。这样的真爱,是真让人感动的!在他们的爱情里,完颜洪烈是付出者,而包惜弱是被动的接受者。小说中没有过多写包惜弱对完颜洪烈爱情的回应,但我想至少是有情的,十八年的时间能说明一切。可能因为杨铁心是包惜弱的第一个男人,所以才刻骨铭心了些。而杨铁心要不是出场光环,更像是第三者。包惜弱自杀后,完颜洪烈心中是伤痛欲绝的。因为真情,所以他们的感情是动人的。

       还有,桃花岛叛徒陈玄风和梅超风的爱情,其实也很感人。在三联版里,关于他们相识相恋,金庸先生着墨不多,在梅超风的回忆里,仅用了百十个字就交代了。而在新修版,加上了黄药师对女徒弟的虐恋,其实个人是不太喜欢。射雕之所以喜欢的人多,就是纯粹。黄药师爱冯蘅是纯粹的,陈玄风梅超风之恋也是纯粹的,更不想给黄老邪加上花边新闻。陈梅之恋动人在于日常吵闹对骂中,虽然“贼汉子“,”贼婆娘“的乱骂,他们实际上互相关心依恋。陈玄风死前说了不给梅超风九阴真经下卷的原因。而梅超风也把那片人皮贴身收藏,就如同与爱人深情相拥。陈梅的爱情算是悲剧,而瑛姑和老顽童只能算作是闹剧,老顽童其实是不适合谈情的。适逢刘贵妃最空虚的时候,填补了内心的空虚,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在我看来,瑛姑一生痴恋周伯通,道理上是讲不通的,老顽童跟段皇爷也差着十万八千里的,但爱情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可能唯一的区别在于,段皇爷是很多女人的,而老顽童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毕竟真正的爱情是排他的。所以在金庸小说里,除了韦小宝之外,一直都是一夫一妻的配置,而韦小宝和他那些老婆的关系,也不能称之为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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