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在遥远的沙漠之下,埋藏着曾经辉煌的古老国度。有某种奇异的力量仿佛要牵引着我去寻找,寻找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一定要去的,有什么,在等待。
我背上琴包与寥寥的衣裳,更多的得带上食物与水,告辞了工作,没向旁人说起缘由。
在过去的高胡演奏生涯中,我得到业内的许多关注,既在剧院演奏,也兼任音乐学院的指教老师。由于学的人不多,倒基本只是挂了个名。
有的人会乐意在你演奏时听上一听,却少有人对此实在地提起学习的兴趣,人们爱听有趣的现代化的,老东西,总显得活该被摒弃。
参加某些节目,被要求拉些曲子,我总信手划出即兴的调调,这些其实往往与当下的心境相关。
观众一味鼓掌,无人听得曲中意。
算上一算,已年四十九,我为何仍在戏耍供人娱乐?
下了马车,我一再拒绝当地向导的带领,决意独自从边缘深入沙漠,我告诉向导:“有位朋友在前方等待。”
果真沙漠上阳光与寒意都来得格外突兀,才第二个天亮,我已经患上感冒,咳嗽得嗓子哑了,幸而独在荒漠地,也不需向人展示说话的姿态。
午时太阳最烈,我就地坐下,撑起大伞放在地上,阴凉处也只比暴晒好过一点,但总归要让心里有点安慰。
从琴包拿出高胡,果然已因受热而琴弦松垮,好在琴筒并没开裂,稍微调整琴弦仍然可以使用。
在烈日下无垠的漫天黄沙中演奏,倒是件有趣的事。我在瞬时间无法判断琴音究竟随风飘远数里还是只被烈日锁在我身边这点,在这看不见来处、没有尽头的地方,距离来得没有丝毫真实。
不成曲的调在我耳边不停响起,我笑着踢开了遮阳的伞,既然大自然与我交好,我为何独自丢下太阳呢?他也当与黄沙和西北风共同享用这美好的琴声。
夜晚时,我才会继续开始前行,伴着星辰与月,不受热浪侵扰,也因天黑寒冷,唯有跋涉能使我知晓生命仍然存在。
包里的压缩饼干,吃上一口就可支撑半天,大约过了七八个日夜,食物还有许多。是否干瘦更甚我不得而知,只是胡子长得长了。指甲长了可用牙齿咬,这饶人痒痒的胡子可实在咬不着。
继续寻找吧,虽然前途无指路仙人,阳光总算还照着该走的道,所以不放弃。
如果没有太阳呢?是的,会有时,这位朋友被逃不脱的飞沙风暴掩住口鼻。我才似乎在那周遭混沌中望见了引我来此的人,他欣长的身影被风沙吹得扭曲,但还逆着风向我走来。
琴包终于按捺不住地跟风走了,我于是也顺着风跑向它,那是我在人世的唯一执念,万不可丢失。
风却快过我的奔跑速度,把我卷离地面,仿佛飘在半空,那位扭曲了身影的朋友见状,向我伸出手。
或许他想要拉我一把,但是,未谋面的老友啊,我的执念正不知飞往何处,我得去到它的地方。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