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五十二)

昨天就知道今天有一个典礼,她们学校,是六年级的毕业典礼。先还以为是在早上升旗的时间,在大操场上,所以昨天就跟她说起:明天要站在围墙外,观摩这个活动。由这说起,带出她的解说:明天是在第二节课的时间,早上八点五十分;明天是在内操场上。噢,那恐怕看不到什么。

早上和她一起去学校的时候,透过围墙,见到了内操场上挂着的大幅标语,上面写了什么看不到,只见到落脚处的“生难忘”叁个大字。有点犯嘀咕:是永生难忘?还是,一生难忘?永生的话,带点宗教的味道,表示不管是今生还是前生还是来生;一生的话比较单纯,就眼前这一生。

公园的亭子里,有很多孩子在被化妆中,那时以为她们是六年级的某个毕业班的,那时以为每个毕业班的孩子都要在进入到这个典礼的时候,被化妆。绕着学校转了一圈,又从亭子边上过,有些人的化妆还在继续,已经化妆好了的围在一起说着话了,走过来两个男生,也已化过。

在再次走到这个亭子边上之前,在再次进入这个公园之后,前面见到一只狗,它见到了小黑,在注视着小黑,摇着尾巴。小黑先是勾头走着它自己的路,然后立住了,打量着对面。对面还在摇着尾巴示好,弯下腰去,准备解了小黑的绳子。从后面传来一声吼:不要解绳子。扭头看去。

一位男子,从后往前地从身边过去,目光集中在屏幕上,于四目相对了那么一下之后。没有解绳子,继续牵着往前去,两只狗打个招呼,这才拐去亭子。一面走,一面纳闷:先前那人的那一声,怎么那么凶?他的这一句,要如何地表述比较好?不得要领,感觉似被人打了一闷棍。

回来在屏幕前待一会,有人在讲述她的故事,感觉似被人又打一闷棍。不过呢,一次加一次,就有点负负得正的味道,外加上后一次,自己能够狠狠地回击,如此这般,以致于前一次对自己的作用自然地消退。到点了,赶紧起身,赶着去到那公园,路过亭子边,靠近围墙边上观望。

围墙外有一位妇人,和自己一样是个看客。她更多地在看手头的屏幕,自己走到栅栏边上,往里面张望。内操场上只站了少许的人,不要说自己先以为的有周周她们,就是六年级的学生也只有不到一个班级的数量。一位男子站在台上,右手持话筒,左手挥扬着,那是校长在致辞中。

讲到最后,自己记下来一句话:今天你们以景田为荣,明天景田以你们为荣。然后,有学生代表和老师代表上台讲话,各种的感谢,各种的祝福。然后有老师的演唱,一首熟悉的曲子,奇了怪了,这首歌自己根本就不清楚歌词,还是在那曲子响起的时候,右手扶着栏杆要热泪盈眶。

这一次,终于弄明白,与歌词无关,这样那样的陷入感动之中,只是那旋律,那曾经有些熟悉的旋律,在空阔的天际飘扬。有一个镜头,是老师们站在台上,孩子们捧着花上去给每一位献上一捧。站在边上的那位女老师,把眼前的男学生拉近自己,和他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孩子在起先显得有些拘束,然后是其他的老师和其他的孩子拥抱在了一起。让人感动。

有一个镜头,是站在内操场上的孩子,成单线条地围成一个框,环在台前。她们吹起了陶笛,吹的是“送别”。声音是那样的单纯,音调是那样的悠扬,透着一丝一丝的忧郁,仿佛天空都变得黯淡下来,仿佛不一会,将有雨点从灰蒙蒙的天际撒落下来,那些孩子就像仙子,那场面显得神圣。

有一个镜头,是女校长走上了台,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男校长显得很帅,女校长看着很美。她用话筒讲了些什么,先自己一概没听到,直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传入耳朵中的越来越清晰。最激扬的在最后,她说出了:放飞。她弯下腰去,拾起地上的一只纸飞机,奋力地朝空中掷出。

漫天的纸飞机在飞翔,漫天的小泡泡在漂泊。典礼结束了,内操场上的人们在散着场。有一位女老师,在不停地弯腰下去,捡起地上的纸飞机,用左手投掷出去,她兴奋得就像个孩子。有一位女学生,在不停地弯腰下去,捡起地上的纸飞机,用力投掷出去,她就像个大人,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再次回到屏幕前,看到了别人站在楼上拍下的图片,见到了廊道上站立的两位男孩,其中有一位正在擦拭眼泪,另一位挂着略带忧伤的神情,他们想来是六年级的孩子中的两位吧。见到了挂在内操场上的大柱子上的两条竖幅,确定了,那是“永生难忘”。小学毕业的时候,自己站在哪里?

那些永生难忘的,未必就真的永生难忘。那些以为很快会忘了的,也许真的就永生难忘。在这样一个既平常又特殊的日子里,观摩着这样一场典礼。一面计算着周周还有多久会参加这样的一场典礼,一面回想着侄子早上背着双肩包走出屋门时的样子,一面想着今天于周周的妈妈是个大日子。

早上,带着“生难忘”叁个字往回走,勾头看着身边的小黑,忍不住想到:倘若是“永生”,那么的话,在来生即便是自己变成了小狗,还能想起今天早上的所见所闻所感;那么的话,在前生自己无论是个什么,也能想起今天早上的所见所闻所感。这一切的所见所闻所感,能够穿越时空的界限?

回到屏幕前,继续听对面的故事,继续像个禅僧一样地,说出一些没头没尾的话语,就像手里拎着一根棒子,试图要狠狠地把她打疼,疼到骨子里去,然后希冀她在彻骨的疼痛中,于内里真正地感受到那疼,疼在她的心间,然后希冀她在她的心间,找到她真正的自己。说别人,就是说自己,在这个遵照天命,既平常又特殊的日子里。

-----------------------------------------------------------------

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0年06月23日。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02,723评论 5 476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85,080评论 2 379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49,604评论 0 335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4,440评论 1 273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3,431评论 5 364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8,499评论 1 281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7,893评论 3 395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6,541评论 0 256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0,751评论 1 296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5,547评论 2 319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7,619评论 1 329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3,320评论 4 318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8,890评论 3 307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9,896评论 0 19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137评论 1 259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2,796评论 2 349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2,335评论 2 3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