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

在同一时间搭同一辆公交遇见同一个人。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是清晨六点的公交,车上几乎没有人,空位很多,可我偏爱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喜欢这个位置有很多原因和理由。喜欢看窗外风景,喜欢观察过往人群,喜欢安安静静不被打扰。而这个位置恰好可以满足所有的条件。

是从第一天开始,我就注意到车上的一名男子,每天早晨都能看见他,并且通常情况下,只有他一个人。每天都会路过他的身边,径直走到专属位置,会偷偷看他。

时间久了,这也变成一种习惯,成为不可或缺的安全感。

他没有指定或专属的位置。有时坐在前排,有时坐在后排,有时甚至站着。有次,有几次,他坐在我旁边。但他也有他的习惯,习惯看报纸,习惯戴着耳机。

起初也有疑惑,如今看报纸的人日渐减少,可他居然每天都拿着一份报纸在公交车上阅读。

莫名地,或许因为枯燥极,或许因为天生敏感,竟然渐渐喜欢公交车颠颠簸簸,喜欢由座椅传递至全身的微微颤动。

他有他看报的习惯,我有我看书的习惯。但其实,我并不能够做到长久地在车里看书,容易晕车。所以只是在感觉良好的时候才从包里掏出来,稍稍阅读几页。我没有戴耳机的习惯,因为害怕睡着,害怕错过站票,也因为车的噪音。

有几次由于彻夜熬夜,清晨六点匆匆忙忙收拾出门,会选择在座位上小憩,车的颠簸带来摇篮的感觉,睡衣浓郁且安稳。

有一次。中途抵挡不住睡意的诱惑,沉沉地跌入梦乡,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变化。左手臂有轻微的摇晃和拍打,缓缓睁开耳朵打开眼皮,听见正报着目的地站,急急忙忙下车。事后才发觉,是他叫醒了我。

我不是一个很主动的人。多次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想着停下脚步道个谢的,却一直没勇气或其他什么。于是坐公交和遇见他成了一种焦虑。

时隔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我夜里失眠彻夜未睡,坐上公交之后却瞬间坠入睡眠里。也许是有些疲惫,睡相便……不堪入目。事后听描述是这样的:脑袋偏向一侧,时而垂向前,时而向后仰,不时地左右前后啄米式摇晃。最要命的是,我,会情不自禁地流口水。所以那天,他坐在我身边,估计看不下去我的样子了,悄悄拿了面巾轻轻帮我擦拭。由于车猛地刹车而惊醒,看见他的手和手里的纸巾。刷的一下,我的脸涨红了。沉默许久,我才开口道谢,为这次也为上一次。

再有一次是,他轻轻地将我昏昏欲睡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以及后来有一天,他撑开伞护送我去工作地点。

再后来是,他认真地对我说,喜欢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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