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商人到官差

我踉跄的站起身来，由于跌坐在地上的时间太长，一下没站稳又重重的跌回地面。我努力而缓慢的再一次站起身来，拿着青铜镜开始环顾四周，竟开始笑出声，笑得像个疯子，声音越来越大，大到300平米的房子里开始回荡着我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既诡异又有力。这该是多么讽刺，除了多了些许装饰品，没了那扇暗门，我下榻的这间房与刚刚那男人打开暗门进入的房间有何不同？一样的深咖色装饰色，一样的布局，一样的书桌和床，就连青铜镜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札记，对了，札记呢？这里一定有札记的，我必须找到它，一定得找到它，什么都在，就是那婴孩和札记不在，那札记一定记录着什么，某些重要的东西。鬼使神差的我并没有开启狂乱模式，而是径自走到书桌前放下青铜镜，再一次的拿起这些照片，努力回忆镜面的画面，按照男人为他逝去的小孩介绍照片的顺序一张一张的重新排序，当我排完所有的照片后，札记出现了，札记从天花板的上坠落在这堆照片的正中央，与镜面中呈现画面的位置如出一辙。

下午的时光总是很漫长，所以英国人习惯喝下午茶，来打发这繁尘的时间。如果说希望总是在清晨萌芽，那么故事总是在下午发生，在晚上生根 。接下来我要将一个故事，一个《我和我家族的故事》，是的，没错，就是那本札记里记录的，那天下午很漫长，阳光很暧昧，我静静地端坐在床沿，将面临的恐怖抛在脑后，小心翼翼捧着那本札记细细品读了良久，那是一个凄美的故事。

那是发生在清朝光绪年间的故事，光绪三年江西漆商兰东坡到利川经营生漆，高安县邝二川之父在湖北首设邝记漆庄，州境生漆始外销。这时随兰东坡而来的还有几位年轻人，利川山高险阻甚是凶险，结伴同行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就跟着兰东坡一起经营坝漆生意，由于几人在异乡同为手足，生意甚是不错，便经常往返于利川。其中有位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名为左岩，左岩性情中有几分温润，极爱这葱郁的山林，清澈见底的流水以及这崎岖缠绵的山路，在他眼里这才是上佳的生活居所，他要扎根于这山清水秀之地，感受一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天然意境。同年，施南府知府王庭桢奉湖广总督李鸿章之命，扩修施南府东至宜昌、西至利川的人行道 。

施南府尤其重视这次扩修人行大道的大工程，广发檄文，勒令全州范围内的壮丁投身于工程中，一起完成东至宜昌、西至利川的人行道的修建。檄文一发，有人悲，鳏寡孤独、少妇老妪皆掩面而泣，送君于三里之外仍不肯离去，有人喜，又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努力上进加官进爵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还能留在这仙居之地。没错，喜的那人就是左岩，可谓是生活中处处有惊喜。

在集市看到消息的左岩，立马揭下告示，回到下榻的客栈与兰东坡好生言说，表明自己志向之所在，遂拜别，即刻马不停蹄的赶往施南府，仿佛晚一分钟就会错失良机。山路弯弯，峡道险阻，虽说左岩身体强健受的住这颠簸劳顿之苦，可马儿却吃不消，没办法一直赶路，全程不到150里的路程，愣是走了足足10天才到，由此可见扩修人行道之艰难。可是这并没有打消左岩想进施南府的决心，反而更激起了他奋斗的欲望，可能在他的眼中，越是艰难越是能显现出其能耐，上位也就越快吧。好容易到了施南府，这里已经聚集了慕名而来的人群，也有面带愠色的小老百姓们。能够理解，这样的任务对于身体不是很好的百姓而言，很可能就是有去无回，客死异乡了。

施南府门前聚集了众人，晌午时分，知府大人在几位侍从的陪同下现身于府门口，引起人群一片骚动，要知道有多少人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知府大人的真容啊。随行侍从见到这场面便开始控场，待众人安静后知府大人王庭帧说：“父老乡亲们，本知府受朝廷任命总理扩修人行道事宜，故而召集你们至此，此乃兴国利民的大事件，，本府正是用人之际，希望你们好生劳作，所得酬劳必不会少，有功者必将有赏 ”。一语言罢，府衙门口便设置了简易书台，纸砚笔墨一应俱全，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端坐于此，书桌附近有四五个侍卫立于两侧，人们很自觉地就往书台方向去了。这几个侍卫两个负责现场秩序，两个负责盘查，还有一个像是领导的人负责巡视 。书生看起来挺年轻，一袭白衣，甚是儒雅，但办起来事来还是挺利索的，年龄、生辰、何许人也、家中情况、来此地缘由等一 一询问，详细记录在册。

由于聚集的人特别多，自然队列也特别长，在侍卫的安排下，形成了一条弯绕且有序的队伍，左岩刚好处在队列的离知府大人不远的转角处。

“哎，大人，这队排的还挺有意思的，都说咱们是炎黄子孙，可不是嘛，连这个队列都是一条龙，可见这次的工程一定大利！”知府身侧一个看起来有些许文化的人如是说。“就你会拍马屁，不过仔细一看确实啊，是条龙，希望正如你所说 ”知府回应道。知府对着刚刚拍马屁的那人说：“小颜，我们这次发布告示有明确要求商人来参工吗？”小颜答道：“绝无可能，从古至今，但凡招工招军的告示里从未有过这条，小的们自然也不会随意添加 ”。知府指着身前不远处身穿紧身麻衣，着黑白双色鞋的人说：“那此人是怎么回事？把他叫过来，本府有话要问 ”“好的，小的这就去办 ”小颜答道。

左岩是商人，着装打扮上与其他人自然不同，来的百姓们皆是着宽大的布质长袍，就他是紧身麻衣，还穿着一双黑白鞋，这也是头一回有商人参与，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左岩看着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的侍卫不由得心头一紧，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你，跟我过来，知府大人有话问你，赶紧的”面前侍卫的一席话惊醒了正在思考的他，二话不说跟着小颜来到知府跟前。小颜作揖道：“大人，人已带到 ”。左岩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直接跪于地面，两手拱合，俯头至手与心平行空首礼，大声说到，“ 商人左岩，参见大人！ ”

知府大人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摆动说：起身吧，不必拘礼，你叫左岩，是个商人，你是一个人来的？主要做些什么营生？

左岩不假思索的说：小人跟随师傅兰东坡从江西来到利川经营坝漆生意，师傅是有名的漆商，我们来此地已一年有余。

知府大人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好像听人说起过，利川来了批商人经营坝漆生意，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那么，我很好奇，生意经营良好，那为何放着富贵的生活不过，来到此地来受苦呢？

左岩起身坚定的看着知府的眼睛说：的确，我可以有更好更舒服的选择，但是当我来到这里，看到此地的第一眼我就无法自拔的爱上了这个如仙居一般的地方，也是从那时起我发誓一定要定居于此，融于山融于水融于百姓中，所以今天我出现在这里，（双手作揖状）恳请知府大人您给我一个发挥个人价值的机会，为此处略尽一点绵薄之力，如此此生也是无憾了。

知府大人直勾勾的盯着左岩的眼睛，良久不语 。两人就这样眼神交流了片刻时间，仿佛这交互的眼神中存在着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擂台。“ 好，好一个热血青年，我喜欢！ 你跟随你师父经商多年，想必是有些管理方面的经验，本府真是用人之际， 那就安排你负责管理与统筹 ！ ”语毕便转身回府了。

左岩简直欣喜若狂，连说好几句谢谢大人，待大人走远后，便兴奋的跳起来，右手握拳敲打在摊平的左手掌心，发出一句耶的感慨，由于举动太过怪异，引得周人频频侧目，呓语碎嘴。

就这样左岩从一个普通的商人变成了一个在府衙当差的勤奋小伙，在扩修道路这件辛苦的差事上，从未见他有过丝毫怠慢，每天风里来雨里去，日出而作，日落还未息。挖路、开山、碎石、夯基等事宜无论大小，均事无巨细。由于他商人的职业经验，在人工和经济成本的控制上体现的尤为明显，总是能用最少的钱和人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就这样，左岩开始稳固自己的地位，在知府大人眼里成为了一个靠谱的得力干将。

—— 连载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