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觉得,谈恋爱就是要不管不顾,爱情里有委屈有牺牲都是应该的,不然凭什么说爱啊?
但是很惭愧,我要啪啪啪打自己的脸了。
有些东西就是不能被牺牲,多爱他都不行,比如说吃烧烤。如果男朋友和烧烤只能选择一个,我应该会愉快的选择烧烤。
有次朋友问我,你这么对待你男朋友良心不会痛吗?行吧,我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我就良心痛一下,经过内心艰难的挣扎,然后再愉快的选择烧烤。
曾经在凌晨两点的路边摊喝着啤酒撸过串的人都懂,没有烧烤的人生,算不上真正的人生。
我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还很穷,对方也是,看电影要买三更半夜的特价票,放假了去海边走走就当做旅游,去吃烧烤没钱点太多,羊肉串、烤虾、金针菇···两个人很快就瓜分完了。青春期的我比现在胃口还要好,每次离开烧烤摊心里都有几万个舍不得。
后来某个晚上,他对我宣布,由于自己长痘了要健康饮食,所以暂时戒掉烧烤,以后只看着我吃。我瞅了瞅他脸上确实有颗不太明显的痘痘,也就没多想,一个人吃掉两人份。
当然年少时的爱情总是很难长久,毕业前我们就分手了。再次有交集是在班级毕业聚餐上,还是熟悉的烧烤摊,我看他吃了不少,就开玩笑:“不是说要戒烧烤吗,怎么吃这么多?”
他一边啃着鸡翅一边翻白眼:“还不是为了省钱让你多吃点,老子都馋了大半年了。
说实话我并不怀念这段感情里那些窘迫的细节,但总是会想起当时他看着我吃的画面。
后来再恋爱,我和我遇见的人都吃得起烧烤了,也吃得起很贵的米其林餐厅,不会出现“没钱舍不得”这种情况。
但是偶尔在互相收敛着真心,计较这段感情谁付出的多的时候,我会有一点怀念,在那个烟熏火燎的烧烤摊,有个饥肠辘辘的少年慌称自己不饿,看别人吃饭看得满眼温柔。
面对这么好吃的烧烤还能忍住不吃,他当时是真的很喜欢我吧,虽然他的话不多,但还挺让人感动的。
我给别人讲过这个故事,他只是笑笑说,烧烤这么不健康的东西,有什么好怀念的,我看你还是少吃点吧。
他不明白的是,烧烤不仅是烧烤本身,烧烤摊里的一幕幕都是生活。
吃烧烤总是发生在深夜最放松警惕的时候,饥饿和嘴馋无限放大,没人会考虑环境好不好,食材够不够健康,只有最简单直白的口吃肉本能。冒着烟的肉串洒上孜然和辣椒粉,又油又咸又辣,一口咬进嘴里,有种粗糙的满足。
而人在越粗糙的地方往往越真实,我不用洗头化妆穿高跟鞋,不用想着姿势优不优雅有没有嚼出声,在白天经历了成人世界的复杂和疲惫之后,只有这样的烧烤摊,能让我简单的做一会儿自己。
而那些陪着我吃烧烤的人,甚至是把自己的肉给我吃的人,可以说是难得的知己了。
我刚开始做自媒体那会儿,也跟人在网微博上吵过架撕过逼,天天发微博互怼。对方是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就在我家附近的写字楼,我最气的时候想过冲到她办公室打她一顿。
之后有一天我去楼下烧烤摊买夜宵,看见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眼眶红红的喝着大杯啤酒,还时不时被呛到,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怜。
我可能是出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快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的心理,走了过去问她怎么了。
她看见是白天刚刚在微博上吵过架的我,也没说什么,就掰了双一次性筷子递过来,把面前的一盘烤串朝我推了推,示意我坐下。
那天晚上我们就一直聊天,聊她为什么总是发微博讽刺我,聊我为什么对她的微博反应那么大,聊彼此是怎么互相看不顺眼的。
就着烧烤和啤酒,吹着迷迷糊糊夏夜的风,我们都有种格外的真诚,发现性格还挺像挺聊得来的,差点当场结拜。
我坚持认为,这场和撕逼对象的和解是因为烧烤太好吃,而她非要说,是因为在那个深夜烧烤摊,我们都能放下防备,不考虑什么利益相关,真诚的聊一聊天。
虽然我们经常互怼,但我觉得她说的没错。人越成长,越有钱,越买得起贵的衣服吃的起贵的餐厅,曾经我们站在商场的橱窗前盯着那件舍不得买的连衣裙时心里想,以后一定要赚很多钱,过很好的生活。
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只是多了点虚伪,多了点算计,多了点小心翼翼而已。
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经常会想起当初在烧烤摊上,称兄道弟哭天抢地吐了一地的生活。
我在不同城市吃过很多烧烤,大多数味道都相似,但心情总是很不同。所以我突然觉得,没变的是那块五花肉和那把孜然,变了的其实是我。
从小时候跟爸妈死缠烂打去吃烧烤,到期末考试完和同学三五成群去吃烧烤,再到现在和同事客户谈完工作了去吃烧烤。可最让我忘不掉的还是,那个撒谎说不再吃烧烤的少年。
变了的其实是我。
烧烤摊里有我曾经简陋又快乐的青春,有我们年少尚不懂得的悲欢离合,有无数在天黑后才敢释放出来的秘密,有我最深刻也最容易被治愈的寂寞。
我爱吃烧烤,虽然主要是因为烧烤真的很好吃,但偶尔也会觉得,我们一串一串咽下的,都是味道复杂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