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妈妈的失落
妈妈在五年多以前当了妈妈后，就一直骄傲地觉得她可是孩子们心中无比依恋的，无人可取代的独一无二的头号人物。
这证据可多啦，比如，旭儿经常对妈妈说永远不离开妈妈，妈妈去哪儿他都要跟着，而阳阳呢，看着妈妈去卫生间都得依依不舍地跟过去，一会儿看不到妈妈就得满屋子地喊“妈妈，爱你，你在哪里？”……
这样的依恋偶尔也会让妈妈有些躁狂，特别是妈妈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的时候，妈妈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的时候，妈妈在看一本书不想被打扰的时候……
可是妈妈大部分时候还是沾沾自喜于被这俩男孩这样依恋，这样崇拜，这样深爱。妈妈想在这俩小子生命中的那个女孩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她会一直是俩男孩心中的女神，谁也无法撼动这神圣而又骄傲的地位。
直到某一天的晚上，妈妈突然意识到原来女神也可以是奶奶！
奶奶无比地温柔贤惠，自从妈妈认识她以来，就没见她对谁说过一句重话，发过一次火。即使有谁挑起了她的怒火，那样的愤怒搁在在妈妈这里估计要暴跳如雷了，奶奶也依然温和地，不紧不慢地，面部没有丝毫愠色地跟人理论。
而对待孩子们呢，她的耐心常常让妈妈也自愧不如。对孩子不说有求必应了吧，至少会尽力去满足孩子们的要求。孩子们犯错了，她顶多会说一句“再这样，奶奶就生气了！”
俩孩子面对这样一个慈眉善目、温和体贴的奶奶，那喜爱自不必说。
可是只要妈妈下班在家，俩小子就不再缠着奶奶，转而变成了妈妈的跟屁虫。
然而就在前两天的晚上，奶奶已经关上房门准备睡觉了，阳阳硬是从床上下来去找奶奶，说是想奶奶了。
爸爸妈妈告诉他奶奶要睡觉了，也依然拦不住他。这小子去了奶奶房间之后就不愿意回来，爸爸去抱，不行！妈妈去抱，也不行！
妈妈索性不再管他，便躺在床上给煦儿讲睡前故事，故事都讲了快半个小时了，还不见阳阳回来。
“哎，这个阳阳是怎么了？平时一会儿都舍不得离开妈妈的呀！”妈妈困惑地自言自语着。
“谁知道这小子怎么了，这几天一哭了也都是喊奶奶。”爸爸在一旁补充着。
妈妈想起最近有好几次阳阳在睡午觉的过程中醒来后就大哭着找奶奶，妈妈跑过去把他搂在怀里，他就推开妈妈，哭喊着说，“不要妈妈，找奶奶，找奶奶……”
“孩子当然有不喜欢妈妈的时候，以后孩子去读大学了也是会离开妈妈的！”煦儿仿佛是接过爸爸的话说到，或者仅仅是在自言自语，只是他说话的语气里似乎充满了对妈妈的不满。
“那你有不喜欢妈妈的时候吗？”
“当然有，有很多次都不喜欢妈妈！”
这话音刚落，旁边的爸爸就幸灾乐祸般地扑哧笑了，妈妈在黑暗里狠狠地蹬了他一眼。
咦，这俩小子哪里出问题了吗？还是妈妈最近出什么问题了？
这样想着，妈妈突然很想阳阳，于是去了奶奶的卧室。阳阳已经躺在奶奶身旁睡着了，像平时和妈妈睡在一起那样，两只小手摸着奶奶的脸。
妈妈弯下腰准备把阳阳抱过来，可是奶奶刚一起身，阳阳就开始大哭着坐起来。
“宝贝，我是妈妈，跟妈妈去睡觉吧好不好？”妈妈边说着边强硬地去抱他。
“奶奶，奶奶……”这小子大声哭喊着。
妈妈也分不清是不想让孩子打扰奶奶睡觉，还是根本就不习惯孩子不想跟自己睡，总之，不管阳阳如何大哭着蹬着小腿在妈妈怀里挣扎，妈妈还是强硬地把他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妈妈刚把他放到床上，他就坐起来用一种妈妈似乎从未见过的决绝的，冷漠的眼神看着妈妈，大哭着说，“跟奶奶睡呗！”
说着，就站起来朝已经站在床边的奶奶快速走过去，被奶奶抱起来后，他立马不哭了，搂着奶奶的脖子，头靠在奶奶的肩膀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就像平时妈妈下班后搂着妈妈那样。
妈妈也不再执拗，跟奶奶睡就跟奶奶睡吧！转眼却看到一直跟在妈妈身后的煦儿满眼含泪，还没等妈妈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他就说，“我也跟奶奶睡去”。说完，他拉开门就走了。
妈妈颓然地坐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头上，好想哭啊！
“真是奇怪了，我最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黑暗中我望向爸爸，极为困惑。
“孩子想跟奶奶睡就跟奶奶睡，这不挺好吗？你不是老说挤吗？你看床的空间一下子这么大了，多好！睡吧睡吧！”唉，男人的粗线条怎么能懂得此刻妈妈内心里的失落呢？
妈妈用身体感受着左边小床和右边床的巨大空间，心里仿佛有个洞在慢慢地，慢慢地扩大，平时两个孩子总是朝她身边挤，挤得她只有侧睡的空间，可是那种感觉多踏实呀！
现在孩子们只是去了另外一个房间，可她却觉得仿佛是咫尺天涯，怎么就这么矫情呢？她想着。
现在的空间足够她以任何姿势来睡觉，可是她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难道是因为最近太忙了，回到家后因为疲惫对他们少了一些耐心吗？还是他们觉得妈妈最近总是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尽心尽力陪他们？
妈妈一边想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门外有没有孩子们走过来的脚步声。
十一点多的夜好安静！从落地窗里传来阳台下面的草丛里蛐蛐儿和蟋蟀的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