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春雨,裹着寒气,把人堵在家里,逼得无法出门,于是我便在无聊中,泡杯茶,习惯地抽起烟来,回味起童年的趣事。。。。。。
物质生活匮乏的六十年代,食用油在我的家乡一带主要就是棉籽油,各家都是靠生产队年底分到的每人不足一斤油来维持一年中的油腥味。就那生产队压榨的棉籽油,也是在轧花机上轧过棉花后,将剥离出来的棉籽让群众(那是叫社员)运到油坊后才压榨成棉籽油的。说到油坊,就记起那油梁,“要盖油坊,先安油梁”的谚语,足以说明油梁的粗大;那到处油腻腻的墙壁、筛子、簸箕、蒸锅、铲、竹圈、油缸、油葫芦、油草……房屋内的一切仿佛都已经被油浸透。油香味弥漫了屋前和院落。我村是没有油坊的,由于我爷个子高,体力好而且又会做饭,就被队里派去邻村的油坊榨油。这样,我便有了进入油坊的机会。灰暗的房屋内,飘着油香,不由得使人嗅嗅鼻子,食欲便膨胀了。正如进了桃源只能尽饱吃而不能给出带的规矩一样,“油饼”这一年当中不可能吃到的奢侈品食物,只要有面,在这里就是可以尽情享受的。好奇心使我见识了炒棉籽、破碎、蒸制、包坨、压油石以及压榨、流油、接油的过程,看到了榨油人的艰辛劳作。但那时候,我只知道油饼的美味。
臊子炒粉条,这是地道的、传统的户县中档美食。传统古老的粉条的制作过程是很累人的,这是我幼年感触最深的,因为在我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我家就是开粉坊和糖坊的。糖坊我没有见过,但是粉坊的生产过程却是一个力气活。粉条的原料那时主要就是红芋制作的粉面,粉芡是很讲究的,露勺是木制的。挂芡的人最辛苦,个子大、力气大、臂力大、耐力久,常常需要站在土制的开水锅沿上,光着膀子不停地一边搅动露勺里粘糊的粉芡,还要时不时地一边操心露下去的粉条的粗细度。下锅后的粉条煮上两滚,便捞了上来,用短竹竿垂直挂起来,冰冻、阴干。当然,一般在第二、三锅时,会捞出来软软的粉条子盛在盆子里,调上食盐、辣子、醋搅拌均匀后,再端出来放在地上,大家都找来七长八短的筷子,吃着、品着,议论着口感和质量,说出自己的看法,需要调整的原料比例。冬季粉坊的土火炉旁,我会常常懂的红肿的手拿着一截粉条子在火上烤着,看那膨胀的过程,听那“吱吱”的膨化声音,最后在口水中吃下松脆的粉条。站在巷道口,望着一溜子挂在街道的一杆杆粉条,那是童年的美好记忆。
“咣、咣、咣”,敲门声,惊醒了假寐中的我,一把胡子,无声叹息。“过眼已成旧烟云,无端凄苦作往事”,思绪就此断片。
我打开门,看见老伴手中热气腾腾的甑糕,手便伸了出去,脑海中便想到她的嗔怪“一辈子就知道吃!”
二〇一二年三月二十三日于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