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口,看着对面的红灯变绿,又变成红色。抽出一支烟,慢慢退到路边的一颗树旁,点燃。看来来去去的人群和车辆。觉得这些虚晃的镜头如同剪辑和拼凑起来的一部写实电影。我们都是死亡的影子,暂存在这个喧嚷而寂寞的城市之中。
我喜欢站在路口看这些过往的族群。汹涌流动又忽然停止。心事澎湃的眼睛,麻木挂着职业微笑的脸,唇角悄悄挂起的嘴,肩臂,腰肢,腿脚,摆动,扭动,迈动,急匆匆的闪了过去,仿佛已经准备去赴一场即将开始的盛宴。甚至,我还在烟头的明灭里目睹过两起迅速使生命消失的车祸。倒下去的躯体挣扎和蠕动,鲜红鲜红的刺目,在人群尚未围起的呆滞和恐惧中,一些东西在在躯体的上方停留片刻,做个鬼脸,便消散了。
在意外的面前,谁会比谁更坚强和沉默呢?在所有意外的面前,我们只能庆幸自己还是幸运儿,还停留在这个茫茫不知的拐角处忽然哭泣,忽然欢喜。
这个温暖的南方城市四季是那么的不明显。路旁的树木一年四季挂着黯淡和暧昧的绿,软软的,放肆的风里招摇。天空偶尔飞过鸟群,但极少停留,极少收拢翅膀,落下。它们会到哪里去呢?不会有人问起和关心。出现和消失都是那么天呈和不经意,或者仅仅是相视一笑,让你在一个阳光如流水,大地逐日沉静的时候忽然想起过往的名字,明亮的眼睛,甚至还会记起一些漫不经心的问答。这些微小的事情像是海边渐多的沙砾,层层堆积,构成了生活的大部份。不会有人再去认真的去想念一些过往,再去触摸和在语言里提起它们。仿佛死了。简单的死了。无声无息。
往事沉积。化为土,化为石,化为砂,化为树木,化为草叶,化为呼吸的空气和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你是如此难以忘记,一次一次复活在记忆里,在阳光地下闪动。语言,跳跃的影子,黑夜溃烂和失踪。只有孤独和炽烈的名字发烫的在深处盘旋。忘记是如此不易,在黑暗中,伤口像婴孩的嘴唇汩汩流血,让你疼痛。若无其事的疼痛。
面对尘世,即使动容,即使动情,也要寂静而绝然。只有如此,你才有独行的勇气,温暖而冷漠,执着而坚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