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喜欢乡下午后的阳光,它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任何事情都会有转机,相信命运的宽厚和美好。我们终归要长大,带着一种无怨的心情悄悄地长大。归根到底,成长是一种幸福。我一直让自己这么相信着。
十三岁那一年,我面临了人生第一次大考一一小升初,那一年也是我人生另一个恶梦的开始。
随着考试日期的渐近,远在外地的父母开始越来越重视,隔三差五的打长途电话,千篇一律说着一定要好好努力,重点班是我唯一的目标。虽然父母每次打电话来都是问我的成绩,可我心里依旧会为了这个小小的接触而雀跃不已,最起码说明他们惦记着我,被人惦记是种幸福。
然而结果都是不尽人如意的,虽然我努力了,无愧于自己,可依旧与重点班擦肩而过。我的成绩只能进普通班,父母对我的失望,从言语中表露无疑,母亲话中带刺,扎的我生生的疼。就这样,在心里还未滋生的幸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我便失去了选择学校的权利,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一个人到邻镇去上学。
在我们乡下,除了镇上离家比较近的学生,其他学生是必须得住校的。
儿时的玩伴,曾经要好的同学,基本都就读本镇上,唯独我对父母安排去邻镇上学的安排,毫无反抗的能力。
父母托熟人拉关系,给我安排好新学校的一切。
新生报道的第一天,我记得好清楚。
身上穿着母亲几年前叫舅妈给我手工做的一套碎花长裙,高高的马尾,用水梳的油光发亮,在没有一丝刘海修饰的大脸上,那双眼睛显的过分的小,笑起来就只能看见一条缝儿。
在我们乡下的学校,学生上学必须自备桌椅板凳,毕业了再搬回去。
新生报道那天,外公地里的活丢不开,没时间送我去学校,破旧的自行车真的是除了铃不响,哪都咯吱咯吱的响。一米来高的课桌,简单绑在破旧的自行车后座上,车胎都瘪了一截。
费尽力气到达目的地,然后就是办理入学手续,找到所在的班级放好桌椅,又得去领课本,找宿舍,忙得焦头烂额。
身边的同学都有家长陪同,反之一个人的我,显的尤为寂寥。
第一次离家住校,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一切,我恐惧,我想反抗,可我却无能为力。
学校采取的是集体住宿,二十四人的宿舍,20平不到的地方,下了晚自习整个宿舍跟炸开锅似的,洗澡的,吃宵夜的,说三道四的,简直是五花八门。
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共用一个床位,一个提供被子一个提供垫子,我本就不太爱和其他人交谈,也不喜欢人多吵闹的环境,我开始失眠睡不着,常常睁着眼睛到天明。
每个礼拜天返校的日子,我总是在家拖到最后一秒才出发。返校的途中,四周空旷的田野,看着我唯一的避风港一点一点缩小,直到在视野里消失不见,我害怕的不知所措。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无论多糟糕的现状,它也会让我们慢慢习惯,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两个月不行就半年,总会有心甘情愿面对的一天。
所以我需要时间。
我常常在思索我们的青春,它真是一个奇形怪状的玩艺儿,短短的身子偏偏拖了一个长长的尾巴,像翅膀一样地招摇着,久久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