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我是极喜欢这段文字的。为什么?不知道。或许是为了共鸣,或许是出于艳羡。但总之,我就是喜欢它,像喜欢一切“美”的事物。
有这样一个张怀民,或许是他的一点慰藉。月光充斥天地,散布流辉。被月光撩拨得难以入睡,刚好朋友也没睡,于是一起走走。竹柏的影子交叉着,相互遮掩着,清晰的印在地上。两个不语的人,微凉的风,浮动的竹柏,枯瘦的影子,有一种微颓的美感。
我很少去体味微凉,或者说我并不敢去体味它,一如对孤独的恐惧。因为这种微凉太契合灵魂的需要,我怕自己会沉溺其中。喜爱文学的人难免容易伤感,而我恰好很喜欢文学,所以又难免会矫情。
死是不可更改的事实,然而又是这样的眷恋着生。无论那些苦难是怎样狰狞,泥潭中的人也要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我们对生的眷恋是毋庸置疑的,可偶尔也会幻想死亡,去憧憬一种最悲壮最平凡的死法,然后不能自已的在灵魂某处嚎啕大哭,以致真的有了泪水--这是一种微凉吧,无声无息的侵入肌骨,让你整个人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所征服,并遵从它的指示,伤感,彷徨,哭泣。微凉像一具水晶棺,美得那么邪恶而纯洁,让你明知道它代表死亡还那样卑微的企盼。美总是麻烦的。正如梁文道所说,极致的美是毁灭性的。
有时候会觉得微凉是沉沦的,因为太多人这样说,他们太相信伤感是一种病态的,不健全的东西。毕竟我们是青少年,我们的生活中应该只有阳光,也只能有阳光。最多会有弱化的风雨,让我们知道风雨过后总会有彩虹。这雨会让蜗牛克服它向上爬,会让小草战胜它顽强的存活,会告诉我们世界上所有的困难都挡不住一颗热血顽强的心。可这并非事实啊,不是每次风雨之后都有彩虹,也不是每棵小草都能幸运的存活下来。那些都是被夸大突出后的个例,不过是幸存者偏差而已了。它与真正的生活是那样遥远那样脱节,而与我们当下的生活却又是那样密不可分,丝丝入扣。
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生活都催人泪下。可是青少年只应该知道生活是一部欢歌,再痛苦的事情也不过是一次失败的月考,一场未完的恋情。
尤其可悲的,微凉是让人停下来回味。而他们说生活“刻不容缓”。没有喘息,没有歇脚,只有无尽的挣扎。在漫漫一条人生长路上,微凉已经太奢侈了。而过度沉溺微凉的人,往往会忘了远方,在最初停止的地方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太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