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予你星火
关于你的回忆，除了印象当中依稀记得的你的样貌，更多的是听的家里长辈和老家邻居婆婆给我的描述。
老家啊，最近这几年也很少回了。打从记事起，村里人就陆续迁到了山下的小镇上，现在的那个山里，已经没有多少很鲜活的感觉了。如果有机会，我也要来记下一段来自大山深处的回忆录。
我只记得的是，小时候爸爸妈妈要外出打零工挣钱，凌晨把我抱到你的房间，我坐在窗台边大哭大闹。你似怒而非地骂我：“哭什么哭，他们马上就回来了！”再把我抱到床上哄我睡觉。
小时候有一个坏习惯，只有捏旁边人的脖子我才能睡得着。你，老妈，姐姐都经历过我的“小魔爪”。老妈和姐姐每次快睡着的时候被我捏醒，把我的手拍走后的不久，我依然如旧。你还会当着全家人的面数落我来着，说我嫌弃你脖子上的肉少少的，不好捏，把你给气乐了。那时候的我真的不太懂事嘛，你最疼我了，多担待一下。
对了，小时候的我也有很懂事的时候的。我会帮你递头发的小夹子，会帮你把夜壶提到房间里，会把装满碳的小火炉放到床上帮你暖好被窝，会牵着你上楼。当然，没耐心的我也经常会发小脾气：“像我这样一步一步跨上楼有什么难的咯？”
大年初一回了一趟老家烧香。忍受着蜿蜒山路给我带来的眩晕感，回到了那个记忆中的土胚房里。因太久没有人住，早就失了那份人间烟火味，进门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只有冷冰冰的空寂。
邻居家的水仙婆婆一直惦记着我呢。五年没见看我了，见到我还是会第一眼认出我。午饭后，她坐在门前的长板凳上闲聊，问我还记不记得你。两三岁的时候我调皮爱乱动，你一个老人家管不住我，就用绳子把我绑在窗户的小栏杆上，我还站在那个小台子上手舞足蹈的瞎蹦哒。虽然我毫无印象，但是想象那个画面，我傻乎乎啥也不懂得样子应该也挺搞笑。
五岁就被爸妈带到山下读书了，就只剩下你在家里守着我们回来。水仙婆婆说你那时候想我想得睡不着，会半夜敲开她的门，跟她谈心。你跟她说我那时候临走的时候还不停跟你唠叨：“以后我下去读书了，你一个人在家也要好好的，夜壶放在楼梯口也不要忘记了，楼梯一步一步慢慢上去，我很快就回来。”
其实不止你想我，换了个地方我也各种不适应，天天哭闹着和爸妈说赶紧把我送回去吧，下面全是坏人，他们都对我不好欺负我，我也好想你。
好像从我去读书那时候起，你情况就变得不好，有次回去看你，你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我就钻到桌子底下偷偷看你。你经常会用手捶胸口，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你是不舒服，更加不懂得生病和去世的真正含义。
直到隔年，我6岁。我在睡梦中被拉起来穿好衣服，爸爸打电话的时候挺着急的，应该是给先回去的妈妈询问情况，再匆忙帮我跟老师请假吧。那天下着大雨好像，不记录就再也没有印象了，从大厅走到我们那个房间，气氛很压抑，你安安静静地躺在那个床上。家里的亲戚都在抹眼泪，我傻傻地站在角落，害怕地瞪着大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敢问，也没哭。
过了好久才懂得那是死，永远不在了。才刚刚在幼儿园学的“爷爷奶奶”，还想回来的时候跟你分享自己学的知识呢，想天天叫你“奶奶”，问你为什么我有奶奶，但是没有爷爷呢。还没能够再当面喊你一声，你就这样，也走了。
能再多陪你几年就好了，想让你看看我长大的样子。十几年过去了，我都快忘记你的样子了。
我又在抹眼泪了。
其实，我现在也还是会偶尔想起你。
你不想我吗，想我就到我的梦里来看看我吧，我再跟你说我考上大学啦，姐姐也出嫁了，然后再喊喊你。
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