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四天就是春节了,工厂里面的流水线工人正忙碌紧张的赶生产进度,深绿色的线体两边坐着成排的人,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蓝色制服,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从流水线上取下从上一个工位流过来的产品,做出加工和判断,然后再放在流水线上。如果我是他们,度过一天,我会感到崩溃,会分不清自己和机器的区别。
我知道不应该以上帝视角去审视他们,他们需要更多的同情和认可,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了解过马克思的资本论,必要劳动时间和剩余劳动时间以及剩余劳动价值,猜想他们不知道,而无产阶级的根本目标是解放全人类,让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差别逐渐消失,而我现在从事这样的工作,解放出更多的劳动力出来,但他们会失业吗?资本家拿出更多的钱去购买固定资产,同样会缩减劳动者的开支,淘汰出更多的劳动力,他们会享受到科技进步发展的红利嘛?假定有延迟,又要延迟多久呢?一切都是未知!
流水线工人是最简单和直观的工作形式缩影,他们也是平凡的斗士,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只是我们经历的苦难不同罢了,理解和包容以及人道主义关怀才真正是人类的必需品。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工号,我也很少听到他们的名字,固定的肢体动作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除此之外,动的最多的就是嘴巴,他们喜欢说话,在一起唠家常,谈论着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话题早已让他们开发到了极致,每天有新花样和笑点,显得时间不再枯燥,在工厂上班的女士们会画着浓妆,黑色的眼影,鲜艳的唇膏,永远不扣工作服的扣子,露出里面个性的服装,而男士就不同了,穿戴随便,不修边幅,喜欢聚在一起抽烟,谈论线体上的女士们,大家在一起工作时间长了,也会拌嘴,我就见证过一次,倒不是因为工作,不过隔天就能做到什么没发生过似的,只是比往常少说了几句话。
他们虽然每天显得意志消沉,但是也有斗志昂扬的时候,就是干饭,每逢午饭铃声响起,产线照明灯关闭,流水线停止,他们会赶紧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如洪流般涌向食堂,我有幸被裹挟其中,在没有开门的食堂门口早已是黑压压的一片,唧唧咋咋,门框上的电子显示屏上滑动中午的菜色,食堂也许让他们的生活更加多彩一点,每天都不一样,我1米9的身高,加上寸头加持,在人群中就显得特别突出,此刻让我感受到了在北京天通苑北挤地铁的场景,想进来的人进不去,想下去的人下不去。
此刻,食堂的阿姨,打开了地狱之门,放进去了千万头凶猛的野兽,秩序不属于这里,在挤搡之间,我显得无能为力,因为我体会不到去晚没有饭吃的感受,在我的脑海中飘荡得这样一句话"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就这样,我加快了我的脚步,我没有跑,这是我最后的底线,顺利开启了排队打饭的历程,旁边过来了几个阿姨,蓬乱的头发下,耳垂上的金耳环增加了几分色彩,但是掩盖不了她们想插队的心,我不想和他们理论所谓的秩序,我只想顺利的去享受我的午餐,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之前对他们的抱有的理解与认可,现在已经消失殆尽,游散在了午饭中的紫菜蛋花汤里,午间休息结束,照明灯亮起,流水线又开始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