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茶心
不想再谈钱，就头痛
谈完钱，她们之后的一次咨询取消了。小茹请了假。因为咨询的那一天，她从早上一直到晚上都在头痛。痛的非常厉害，以至于无法上班，也无法干别的事情。
到了再下一次。她们开始咨询了。小茹望着李青，她很久都没有说话。李青也望着她，很久也没有开口。李青在等待。小茹在沉默。
可能过了五分钟，也可能更长时间，小茹觉得时间过得很长。沉默是金这话真没有错。每分钟钱都在哗哗地流走，因为咨询是按分钟收费的。
后来，小茹还是开口了。
“你为什么上次不回我信息？”
“我不回复你信息，你是怎么想的？”
“我等了很久，你还是没有回信息。我又想了一晚上，失眠了。后来几天也在反复想着这个问题。我……我以为你不想不愿意给我做咨询了。我想你也许生气了，觉得我小气，又问题多多。我在你面前暴露了自己太多的不好，我想你可能会嫌弃我。但你没有，你在各方面都很照顾我，我却连多付一点咨询费都不乐意。”
“那你的感受是什么？”
“我很生气，又很伤心，还很羞愧。我生气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取消我们之间的咨询关系，我生气你掌控了我，让我似乎离不开你。而你却可以随随便便离开我。我伤心的是，你终于要抛弃我了，我心里很怨恨。我羞愧是因为觉得自己连多一点咨询费都付不起，觉得自己太没用，价值感很低，感到很羞愧，无法见人。”
“嗯，我理解。我没有想到因我没有及时回信息，你有这么多的反应。下次这种情况，你及时告诉我。我是因为当天没有收到信息，我隔了一天才收到，后来就想着都过了一天了，就没有回复你。下次如果还有这种情况，你可以再发一条信息，我收到就会回你的。”
“是真的吗？”
小茹想起好多次类似的情况。每次小茹说了一些话，或者李青说了一些话，做了一些动作，小茹都会猜测李青的反应和想法，然而，很多次都跟李青实际的反应不一样。她总是错了。所以，她常常问李青：“是真的吗?”
“是真的。”
“那好吧。”
贴心闺蜜的“扯淡”
“今天你想谈谈什么，可以谈谈钱，或者谈别的你想谈的。”
“我这两周，发生了好几件事情，都很奇怪。”
小茹先跟李青说了一个故事。小茹有个好朋友，周末跟她一起吃饭。吃完饭她建议小茹去逛逛商场。她说秋天来了，商场上了很多新款，小茹可以去看看。
小茹说她不太想去。朋友说去看看呗，培养点时尚细胞，不买也可以啊。
小茹觉得她其实就是挑剔自己的衣品，看不上自己的穿着打扮。她本来也觉得自己穿着是不够时尚，但是朋友反复说就让她忽然爆发了。
她生气地说道:“你觉得我穿着土气，那我们就不要一起吃饭逛街了。反正逛了也白逛。我们在一起呆着也不舒服，以后就不要约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说你没有那个意思？扯淡！”小茹气坏了。“以后不要约我了，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爱跟谁逛跟谁逛去。”
而这个“扯淡”和小茹的话语让朋友也有点生气。于是两人不欢而散，快一周都互不理睬。
好好小姐发怒拍桌子
小茹接着又说了另一个故事。小茹在公司是绝对的好好小姐。她脾气好，体谅人，跟同事从来没有吵过架。这周却跟上级发了脾气，拍了桌子。
小茹负责一个项目，这个项目里有个环节涉及到找设计师设计一些宣传品。这些宣传品对整个项目很重要，而且量很大。小茹想，利用公司内部资源是最好不过了。一方面进度好掌控，另一方面，费用也可以节约不少。上级觉得，这事的思路不对，不管是找内部设计师还是外部专业公司，进度都是可以把控的。关键是要想做好这件事情，必须找外部设计。因为内部设计水平太低，根本达不到要求。但小茹认为外部设计费用太高，高于内部的2倍，不合算。
上级说：“质量最关键。因为客户对品质的要求非常高。按照你这种思维，没法保障项目的品质。”
“谁说找内部设计就不能保证质量？”
“你没有看到多少项目组都在投诉设计部门？有多少项目是砸在设计团队手里？不要因为贪图方便便宜和省事就不顾大局？”
“你什么意思？我贪图方便便宜不顾大局？”小茹忽然气血上头，她想到自己对这个项目殚精竭虑，夙兴夜寐，为这个项目做各种考虑。上级居然说自己不负责任，贪图方便便宜省事？感觉一万头草泥马从心头奔腾而过。
小茹忽然站起来，使劲地恶狠狠地往下拍了桌子，瞪着眼睛吼道：“那这个项目不要给我做好了！反正我做不好，给客户节省费用也是我的错！你爱派给谁派给谁！”她甩开会议室的门，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蹬蹬地下楼哭去了。
不要去“踢猫”，除非我死了……
“你认为这两个事情有什么共同之处呢？”李青问道。
“就是我不像平常的我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发怒了。”
“还有呢？”
“我也不知道。”小茹挠了挠头，一脸的困惑。
“我观察到这两件事情都跟钱有关。”
“噢，是吗？你是说我在跟钱生气？”
“你觉得呢？你是在跟钱生气吗？”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不可理喻。我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
“那我们来捋一下思路。”
“那好吧。”
“先说朋友的事情。她说你穿着不够时尚的时候，你为什么爆发了？”
“我生气她居然嫌弃我。”小茹歪着头又想了一下。
“不对，她之前也说过，我没有那么在意。我觉得自己是不够时尚。我认同她对我的建议。但她说买不起可以去看看，我感觉她在笑话我，因为她买东西从来不考虑钱的问题，她有钱。我觉得她是说，你反正是买不起的。你不是穷吗。咱就去看看，不买就是了。”
“是因为你觉得她是嘲笑你没钱，所以不能随心所欲买衣服？”
“是的，当时心里觉得非常羞愧，好像没有穿衣服被她看光了似的，特别气愤。”
“理解。那跟上级吵架，除了你们对设计团队的选择意见不同外，还有什么让你当时情绪比较激动呢？”
“当时我觉得他好像看到我的小心思。为了省钱，所以选择内部的设计团队。我觉得他看到我是在用穷人思维考虑事情。而我似乎承受不起昂贵的东西，即使用的是客户的钱，不会超过预算，我心里也不想用外部设计团队。而他什么都是要最好的，最贵的。我觉得他是看不起我这种人的，觉得我是天生的穷贱样子。这点让我很气愤。”
“你上级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还有你那个朋友，你现在认为她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我不知道。”
“我看到你这两周有许多愤怒。做出的事情跟平常的你不一样。这个愤怒，其实可能是指向我的。你对我要涨咨询费是很愤怒的，对于其它方面可能也是有愤怒的。但是你不敢表达。”
小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
“而且你上周请假了，说是头痛。我猜也可能是跟这个有关，谈论钱这个话题，对你很困难。”
“是有点困难，我确实不想谈。”
“我没有想到谈论这个主题，对你的影响这么大。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和你的反应。我想问你，你对我要涨咨询费是什么感受？”
“我……我很愤怒。”小茹开始还有点躲躲闪闪，但她迎着李青鼓励的目光，一咬牙，干脆说了出来。
“谢谢你告诉我你的感受。我说过，咨询费我们是可以谈的，并不是说谈了就要涨价。你可以多说点你刚才提到的愤怒吗？”
“我愤怒你要涨价，是不想给我做咨询了。我愤怒我那么需要你，你却不需要我。我愤怒你控制了我，让我离不开你，现在却打着涨咨询费的名义来抛弃我。”
“我理解，我都能理解。你看，你对我的愤怒没有表达，你在你的人际关系中表达，这是“踢猫效应”啊。你可以直接向我表达你的愤怒。”
“我怕你没法承受。我怕我伤害你，我不想伤害你。我也怕你抛弃我。”
“我理解，我都理解。你可以在我这里表达你所有的感受和情绪，你是安全的。我可以承受，这不会伤害到我。”李青看着她，很像母亲。她接着说道：
“我从来没想过抛弃你，我没有想过要终止我们的咨询关系。我不会因为你没钱而抛弃你，除非我死了……”
“你不要说这种话，求你不要说这种话。你明知道，我希望你长命百岁，我希望你活的比我长……”小茹泪如泉涌，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我知道，我都知道……”
咨询结束后，小茹伏在桌上，又哭了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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