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给你讲件事，我现在有一个男朋友，还有一个女朋友……”
——“啊？？？”
突然收到林直女（不方便透露姓名，给个代号“林直女”）这条消息的时候，我整个人是懵的。
叫她“林直女”，是因为我和她做了十几年的朋友，在我眼中她的性取向简直就是“一条道直到罗马”，宁折不弯，宁死不“屈”。
她的几个前任也都是清一色的雄性、男人、公的、Y染色体、带把的……我坚信她是直的，不只因为十几年来朋友之间的了解，还因为她虽然也算半个美女，但是交往过的几个男朋友颜值基本都低于了中国男人的平均水平，在这个物欲横流纸醉金迷只看脸的时代，这都不算真爱，什么才算真爱？
我一度怀疑她谈恋爱，什么也不图，只图对方的性别是男的……
我曾经和她开玩笑说：“林直女，我知道你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我。”
她不知我在挖坑，得意洋洋地说：“你现在才知道我对你有多好？晚了，本鲜花已找到牛粪。”
我接着说：“我觉得你每次交男朋友，都是在暗示我：‘别灰心，你看，这货都能找到女朋友，你也一定可以的！’，感恩你一直以来的良苦用心！”
林直女：“滚……”
我见证了她几次恋爱时的甜蜜腻歪和分手时的痛哭流涕，现在我要见证一个新的里程碑：她，弯，了……
02
林直女有个男朋友，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上大学，异地恋，不谈轰轰烈烈，也算岁月静好。
直到她遇到了“女二号”（本文女二号，懒得取名字，就直接叫女二号吧……），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直女和女二号一起为了考试熬夜临时抱佛脚，一起翘课去逛街吃夜宵，一起窝在宿舍看韩剧迷欧巴，一起边吃麻辣烫边侃大山聊八卦，手挽手，靠着背，脸贴脸。
“咦？很多女生之间的友谊也不过如此啊，朋友之间关系亲密很常见吧。”
原本林直女也那么认为。
直到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女二号，只要一天不在一起，她就会失落、心慌、急躁，莫名其妙不开心；但只要和女二号在一起，她就像打了兴奋剂，动如脱兔，静也如泼妇，目光永远锁定在女二号身上，偶尔借机上下其手……
只要女二号和其他人好，她就会吃醋，吃的可不是一般的醋，而是掺杂了很多的嫉妒，很深的不满，很重的怨气；
她牵着女二号的手，越来越舍不得放开，只要轻轻地肌肤触碰，她就会感到浑身触电般酥麻，呼吸变得急促，心跳难以平复……
林直女开始意识到，她爱上女二号了……
我问她：“你还爱你男朋友吗？他怎么办？”
她答：“爱……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再问：“你确定你不是因为太寂寞开始胡思乱想？”
她再答：“……我像确定我的性别一样确定我的性取向。”
我最后感慨：“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喜欢女生……我以为你都快直成男的了……”
她最后回答：“我也没想过，可能以前只是还没遇到那个人罢了吧。”
我无法感同身受她现在的心情和处境，但我知道，就像那些以为自己不会爱、不能爱、不敢爱的人，可能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能点燃心中爱火的人罢了，至于爱上谁，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03
我一直以为我喜欢高高的瘦瘦的，后来我喜欢上一个有点矮矮的胖胖的，我才知道原来我喜欢的不是高矮胖瘦，我喜欢的是那个一见到就会让我脸红心跳的人，你胖了我还喜欢你，你瘦了我也喜欢你，我对你的喜欢程度不随你的高矮胖瘦上下波动，这才叫我喜欢你。
可为什么把高矮胖瘦换成男女性别，就会有人表示无法接受呢？我很疑惑。
后来我在一堂性别认知课堂上和老师探讨这个问题，老师反问我：“你真的觉得所有人都能理解你所谓的高矮胖瘦理论？假设一个身高180、体重140斤的健壮型男说他喜欢上了一个身高150、体重200斤的肥胖女人，你能想象他们会遭受到多刻薄的讥讽嘲笑吗？”
为什么？因为我们总是恐惧与我们不同的东西，将“不同”和“不对”两件事情绕过层层缜密的逻辑分析过程直接划上等号是我们最擅长的事情。
看过一部剧情非常扯的电影，叫《天使的性》，剧情大致是这样的：
男主角和女主角是一对很相爱的情侣，有一天男主角遇到了男二号，然后男主角就弯了，和男二号搞在了一起……
女主角发现自己的男朋友竟然勾搭上另一个男人之后伤心欲绝，她去找男二号摊牌，没想到男二号见到女主角就变直了，而女主角也爱上了男二号，于是他们两个愉快地搞在了一起……
最后，男主角和女主角同时爱上了男二号，而男主角和女主角仍然彼此相爱，结局是，他们三个都你情我愿地搞在了一起……
电影的剧情实在是超现实主义得不接地气。但寻常的爱情最美妙之处，同样是电影中所传达的“不确定性”：你永远无法预料自己会在什么时候爱上什么样的人。在遇到真爱之前，所有预设条件都只是用来回答“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的参考答案。
遇到你之前，我喜欢的人都是别人认为我应该喜欢的人；
遇到你之后，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即使你没有长成别人认为应该有的样子，即使你没有别人认为应该有的性别。
04
女生A爱上了一个男生，可是她的父母嫌弃男方家里出身农村、身份卑微，硬是生生拆散了他们。后来女生A嫁给了门当户对，却没能嫁给爱情，于是女生A心中怨恨父母擅自掌控自己的人生，无情地剥夺了自己的爱情。
男生B爱上了一个女生，哦不，是女人，离过婚的女人。男生B把心爱的女人带到了自家门口，可他的父母姐妹们却堵在门口指着女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不检点”、“不要脸”、“你不配”……受尽侮辱的女人只得痛哭着选择了离开男生B。
我们会同情女生A，也会可怜男生B，因为他们爱的人被外界贴上了“贫穷”、“低贱”、“离过婚”、“不检点”的标签，导致了他们爱情的破裂。
可是却有很多人对那些，同样因为被贴上“同性恋”、“双性恋”、“跨性恋”标签而不被世俗包容体谅的人，不给予一点善意，甚至恶语相向、出言诋毁、极尽侮辱。
当你用标签而不是用理性去评判一个人的时候，你最好祈祷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被人贴上任何标签。只要是标签，总被拿来当做攻击的靶子。
05
两个月后，我再次收到了林直女关于女二号的消息。
“我和女二号分手了。”
她们已经分手了。
两个月的时间，其实已经比我意料之中的要长了。
不是我不看好她们，是我不敢看好她们。
当你能看得清现实的一二，你就不会对很多事情充满过高的期待。
现实还不允许我对林直女和女二号的感情报以期待。
我问她：“不爱了？”
她只回答了一个字：“爱。”
我还想问她：“如果爱，为什么分手？”但我忍住了没再追问。
看不到未来的爱、不被看好的爱、受尽阻挠的爱、躲在暗处的爱，结束只是时间问题。
因为外界压力被迫和相爱的人分开的事例实在太多了。
只是我们对于同性恋人的之间的感情，了解太少，理解更少。
“我觉得自己好渣，”林直女说，“同时和两个人在一起，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我觉得我好变态。”
我安慰她说：“可能你内心深处是喜欢你男朋友更多的，只是需要时间来确认，谁都会有这个过程。”
她没有回答我她喜欢谁更多，只是喃喃地说：“我们这样的人，找个好男人嫁了，过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平常生活，也许以后活得不会那么辛苦吧。”
“那你会觉得幸福吗？”我问她。
“不知道。”
“你还想她吗？”
“想。”
我突然想起了李安导演的《断背山》，电影结尾处，晚年的恩尼斯独自在一个破败的拖车里面居住着，除了衣柜里死去的情人杰克的旧衣服，其它都一无所有。
有一种极致的痛苦，是心中有一份持久永恒的爱，却不得不孤独终老。
作者：李小狼，简书签约作者，转载请私信获得授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