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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北方的人来说,
春天的味道应该是香椿芽儿,槐树花。
这大概是我们小时候最常吃的东西了。
星期天和老妈一起逛超市,忽见蔬菜区摆了一筐洁白鲜嫩的槐花,立刻吸引了我,可看了标价,不禁一惊:8元一斤。
槐树花进了城,如同民间女子走进皇宫,君王一回顾,她就成了贵妃了,一下子变得雍容华贵起来。光华灼灼!让人真的不敢相认,她还是从前布衣荆钗的那一个么!
“妈,咱也买点槐花吧。”我嚷道。
妈白了我一眼:“你以前可不爱吃这个。再说咱老家这东西可不稀罕,你要吃,明天我回老家摘去,何必花这冤枉钱。”
妈回了一趟家,槐花,香春芽儿,春韭,蒜苔……装满了一个蛇皮套,恨不得连菜园子都装了来。妈总嫌城里的菜不新鲜,老家命贱的野菜,在这里都跟抢宝贝似的购买,妈总看不惯,叹一声:真是生活好了,大鱼大肉的都吃烦了。
第二天,拌香春芽儿,春韭鸡蛋,槐花饼,一一被母亲端上了餐桌,成了餐桌上的一道风景。香。春天的好滋味都在舌尖上缠绵。
这样的好滋味,总会使人想起从前,想到木心的从前,
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那些回不去的时光,我们都叫它从前。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那流淌的时光,都成了从前。
那些没有网络时代的从前,是缓慢而静好的。
香椿芽儿能吃了,槐树开花了。春天,到处播着香,河沿,沟旁,通往学校的小树林,到处是它们的身影了。我们日日从它们身旁走过,闻着香,嗅着甜。看槐树上有喜鹊做窝了,一只花喜鹊,蹲在上面极尽欢歌。看槐花们"花谢花飞飞满天”。看它们铺成花的地毯。看它们聚成一堆悄悄密谈。看小脚的祖母,拿着笤帚把花的地毯扫起,装进草篮,用它拿来喂羊,喂牛。我和小伙伴们放学了,坐在槐花铺成的地毯上,建造自己的乐园。听邻居大娘扯长了嗓子喊,他家的东西谁没有还,听货郎使劲地摇着拔浪鼓,吆喝着换针换线。一个村庄的庸常,一个村庄的热闹,像极了一支古老的歌谣。亦和伙伴们割满了一篮草,坐在堆满槐花的沟渠边聊天,伸出昨天包了凤仙花的手指,比谁的指甲染得更红艳。美是不可湮灭的,既使在贫穷里,它的光芒也无处不在。天高地远,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简单的心,简单的欲求,让人真真怀念到心碎。
现在,我们努力的去寻求香椿芽儿,槐树花。
是为了找寻从前吗?那个虽贫穷却依然快乐无比的从前。
看,香椿芽儿还是那个香椿芽儿,槐树花还是那个槐树花,可我们再也回不到那个从前!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树梢鸟在叫
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