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路,那些年

 

我去过了很多地方,见过了许多风景,可是没有哪个地方在我心里留下很深的影响。

我离开了家乡好多年,那是一个生我养我的地方。这里没有风景,只有寻常百姓以及他们世代守护着的土地。可是这里有一条路,一条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土路,它没有名字,没有标示,我在心里叫它乡间小路。

这条路一头是我家的大门,另一头是我的小学。小学时候的我就在这条路上来回穿梭,日夜不停。

我家大门朝东,出门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往西走就是这条路的开始,一直走到尽头的那户人家,再右拐二三十米继续西行,这边便没有了人家。左边是庄稼地,右边是常年满水的大坑,这坑更像是一条河,长长的,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

庄稼地里种着庄稼,这是村里人一年的依赖,大部分都是春天种玉米,秋天种麦子。也会有人家种油菜,当油菜花开的时候,我们在这条路上走着便一路芬芳。我喜欢花开的季节,蜜蜂蝴蝶在丛中飞舞,我们经常在放学的路上追赶蝴蝶,并且比谁捉到的多,比谁捉到的更加漂亮。

这条路右边的水坑更是我们的乐趣,夏天可以捉鱼,冬天可以滑冰,虽然很危险,但小时候顽皮的我们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有一个干旱的夏天,水坑里的水快要干涸了,一片片水洼里都冒着水花,那是有鱼存在的征兆,我们是喜欢逮鱼捉虾的。一个周末,我和哥哥还有一个小伙伴便相约一起去那片水洼捉鱼了,水已经不深了,刚到我的膝盖。里面确实有不少鱼,可是刚开始我们只是能碰到它们,却怎么也抓不住,慢慢地我们找到了方法,先把整片区域蹚浑,这事鱼儿们便开始露头了,甚至有一些鱼直接被我们搅的跳到了岸上,我们兴奋不已,后来,又把一些鱼赶到了一个更小的区域,用泥巴将这片区域和其他地方隔离,这样鱼儿们就成了我们的瓮中之鳖。那是一个快乐的上午,我们满载而归。

这条路陪伴了我六年,陪我一起在这条路上的朋友们有很多,遗憾的是没有人陪伴我那么久的时间。他们或早已辍学打工,或外出求学,也有的已娶妻生子或已嫁做人妇。每个人的命运不尽相同,而我所能记得的也就是我们儿时共同的那段回忆。

我当开始入学的时候,和我经常一块走的是一个女孩。和我同龄的人不多,因此同年上学的更少了。那时我们俩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上下学一起,平时也在一块玩,我们都不喜欢呆在学校,因此在学前班的时候就经常逃课,一上午三节课我俩经常第二节课下课就溜出了学校,当第三节课上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别人都往教室跑,我俩却往回家的路上跑。但是我们不敢回家,因为回去太早就会被家长发现我们逃学的事,我也奇怪老师竟然没有因为这事而找过我们,就好像他从来不知道我们经常第三节课不在教室一样。我们跑到了这条小路上,便开始慢悠悠地走,还经常在水坑边上捉小鱼小虾,那时候我经常骗她说我们挖出来的蚯蚓是泥鳅,她也深信不疑,直到有一次我们真的捉到了一只大泥鳅,这个谎言才不攻自破。

那是一个上午,我们像往常一样在第三节课的时候偷跑了出来。那一片水坑几乎没水了,坑地遍布淤泥和小孩们往里面扔的砖头,我们便无聊地掀翻那些砖头。这些砖下面有好多生物,各种小虫蚯蚓什么的。她掀某一块砖的时候,忽然大叫一声,我跑过去就看到了一条大泥鳅,我是不怕这种东西的,并且经常捉鱼已经习惯了。泥鳅钻的很快,眨眼间就楼个尾巴在上面了,我兴奋地用手挖起来,都是稀泥特别容易挖掘。很快就捉到了这只大泥鳅,我俩找了个方便面带子盛了点水,把泥鳅放了进去。后来我在家的水池里养了它很长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失不见了。

后来,她留级了,我们的距离渐渐变远,随着年龄的增大,男生女生也更少在一块玩了。

不知道我这位朋友还记不记得童年的事,她已嫁做人妇,并且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儿子。我回老家的时候还见到过她,我们还会打招呼,而每当此时,我的心里总会感慨万千。命运将我们推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且越来越远。

三四年级的时候,在这条路上我又有了新的朋友。高鹏比我大一级,我的朋友不多,当时他的朋友也不多,就这样我们俩开始结伴上学,他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弟弟,经常会往医院里跑。我能感觉到高鹏是一个敏感而又善良的人,我俩都喜欢五子棋,经常会在一起下,当然技术也不分高下。他家以前是浇筑楼板的,就是那种以前人们经常盖的平房上面用的楼板。从我小的时候就记得他家一直干这个,这是很重的体力活,他爸爸很瘦,他妈妈有点胖,都是很好的人家。我去他家的时候,他妈妈经常说你们好好在一起,她知道我是那种老实听话的孩子,因此更希望她的孩子和我一块玩而不是跟着那些混混们学坏。

我的朋友高鹏是在初中辍学的,接着便外出打工了,有几次过年回家的时候见过他,我们也只是简答打声招呼便匆匆离去了。去年我回家听说他母亲去世了,我惊诧不已,怎么可能呢?她也只是四十多岁的年龄,而且从来没听说得过什么病。我爸爸说好像是得的什么癌症,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在家里发作,当他爸爸拉着车赶到医院的时候,人就不行了。我听说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突然没了。他妈妈去世之后,家里好像真的垮了,生意不再干了,庄稼地给了他大爷家,据说他爸爸去县城找了个烧锅炉的工作,从此再也没回来过了。

村里人都说,平常看不出来一个女人在家里有什么作用,可当家里真没了女人,没想到一个家会垮的这么快。这两年我再也没见过这位朋友,人们说他还回来干什么呢,回到家面对空空的院子和房屋,连顿热饭也没有人给做了。

命运就是这样无常,我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这位朋友以后能平平安安,摆脱痛苦,坚强地生活下去。

每一条路都通往不同的人生,我和他们共同走过了那段并不长的人生之路。在这条路上,我边走便失去,我学会了珍惜,学会了回忆。

多么希望世间每一条路都有尽头,就像我走的这条路,一头是家,另一头是学校。在这条路上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害怕,因为我知道,不顾一切的跑下去,跑到了尽头我就回到了家。可惜的是,我们并不知道自己选择的路会通向何方,对此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小心翼翼,倍加珍惜。

朋友们,谢谢你们的陪伴,谢谢你们留给我的回忆以及教会我的东西,我将永远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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