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街道,总是飘着雨。地面潮湿。
不同的是,我已经不只是黑狗吾毫,我是吸血鬼吾毫,在散落的雨水里,我骄傲地走着。昨天我刚有了自己的名字,和那些狗杂种不同,我是一只有名字的变了种的狗。
当然,和之前被赶出家门一样,我现在依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我至少知道可以回哪里。
医生收留了我,尽管他没有告诉我任何关于他的故事,只是告诉我没有血喝可以在家里喝备用的,但最好是自己能够找到血源。他给我的建议是尽量找一些小动物的血来喝,人类的味道和动物的味道其实并没有很大的区别,但是吸血鬼也有虚荣之心,会觉得自己猎杀了人类是了不起的事情。与他观点不同的是,他不希望我猎杀他的同类,而对我这样曾经一只不被所有种类认同的狗来说,现在在我眼里只分两类生物,一类叫动物,一类叫吸血鬼。在出门前,我小试牛刀,逮了一只猫,我一张嘴就出现了獠牙,当我听见血液在它脖子某处流淌的声音时,一口下去就即刻咬断了它的颈动脉。它只挣扎了6、7秒,闭上眼死了,而我也饱饱地吃了成为吸血鬼的第一顿饭。
而此刻更重要的是,作为一只无所事事的吸血鬼,我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游荡。好吧!去看看那些曾经的过往,今天我不同凡响地回来了!我路过那个被车压死的横道线,说不出的悲喜交加,除了费解当时那个女人诡异的行为、变态的微笑之外,我觉得这应该是神明赐我的新世界。穿过街道,走回当初觅食的垃圾堆,我对立面的任何食物都不感兴趣,看见立面一只上下窜动的小老鼠我也可以悠然自得地拿下它,拧断它的脖子喝完它的血,权当是一顿下午茶。周围没有任何人理睬我的行为,谁会在意一只野狗逗耗子。
“又是你。”
我一惊,竟然是当初那只家养狗。我用凛冽的目光盯着它看,它耷拉着脑袋,没有当初的凶狠。
“你想干嘛?我并不怕你了。”我竟然能和它对话,我也有些诧异。
“你当初就不是一只正常的狗,狗都能听懂彼此的话,我追你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喊什么。我当时只是想你帮我一起做一件事。今天你竟然就能听懂了。”
“什么事?”面对面前这个弱小无知的生物,我显示了我骄傲。
“帮我吃了我的主人。”
“什么?”有一秒钟我竟怀疑这也是一只复仇的狗。
“前天我找你就是让你帮我吃了我的主人。”它继续镇定地说着,“主人死了好几天,他的孩子一眼都没有看过他,他的身体爬满了蛆虫,越来越臭,到现在都没有人超度他。我经常听主人说,如果过了七天都没有人超度,这个人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主人也跟我说过,西藏人都是被秃鹫吃掉肉,这样就可以超生了。我已经找到两只小野狗了,今天又遇到了你,你愿意帮这个忙吗?”
听着挺新鲜的,我就答应它了。
不用走进房子我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因为周围的民居都是分的比较开,而这个老头又是一个住,想来是没有人会关心他的生死的。进屋子看见的情景确实让人不忍,家狗眼里已经噙满泪水,对我们说:“麻烦大家开始吧。”
“我不吃肉,我可以帮你清理你主人的血液。”家狗默默点头了。
我忍着臭味,喝完老头的血,这是我喝到最臭的一次,但是为了家狗我也忍了。
家狗和几条小野狗一起吃着主人的肉,它一边吃一边哭着,哭的声音更像是野兽的咆哮。可能是几条野狗的动静太大,可能是家狗的咆哮太可怕,竟然周围响起了警车,我跑到窗口看见机动队的车和城管的车都冲我们的楼围了过来。人们手上都拿着捕狗工具,甚至还有猎枪。
“人类来抓你们了。”我冲着家狗和野狗们喊。
“你快逃吧。”家狗没有一丝恐惧,“我会给主人陪葬的。他太可怜了,活着的时候只有我陪着他,死了以后我也要陪着他,否则他会孤独的。”
“你们呢?”我看着旁边的小野狗。
“它的主人曾经在我们快饿死的时候都给我们喂过食物,我们也愿意陪他死。他死了,也没有人再给我们喂食了。”
“好吧。”每种生物都有自己选择生死的权利,我一直跑到屋子的顶上,看着家狗和小野狗们被人类捕捉,然后用乱棒砸死。等几个队的人走了之后,家狗和野狗的尸体就留在地上。在我打算下去咬着它们埋了,至少也可以给它们一个超度,可竟然有两个男子偷偷摸摸溜进了房子,把它们的皮一张一张剥掉,运进了骑来的电动车里。
人类竟是如此不同,有些人可以把自己的粮食省下来喂野狗,而有些人可以不问来由就随便剥了别人家的狗皮吃肉。
在那晚的半夜,我并没有找到家狗的尸体。于是我咬断了两个男人的劲动脉,吸了他们丰沛却有些腐臭的血液,然后回家了。
我是吾毫,吸血鬼吾毫,不是黑狗吾毫。
杭州的街道,总是飘着雨。地面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