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杏花微雨,你与皇上相识与御花园。他谎称是果郡王,为的是可以与你自在的相处,不想你拘束了。初入深宫的你,将信将疑。却也只得服了服身子,道:"王爷金安。"
宫院深深,你本不想踏入这宫墙半步的。可是命运从来都不是你说了算的,哪怕在选秀前,特意去了寺庙祈求不中选,你还是在大殿上被皇帝一眼相中,封了常在,赐号莞。
拜别家中父母,你带着打小与你相伴的两个贴身丫鬟进宫了。一个叫流朱,一个叫浣碧,在轿撵中,你跟她们说:"入了宫,就是我们三人相依为命了。咱们都要谨言慎行……"当轿撵一步步靠近宫门时,你的心里是忐忑的吧。一入宫门深似海,饱读诗书的你深知,从中选那一刻开始,你一生的命运与那宫墙中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密不可分。你的兴衰荣辱不仅是你个人的,而且是你甄家的。
皇宫那么大,却没有一处可供你岁月静好。当你在教引姑姑的带领下,踏入宫门的第一步开始,什么都不想去争的你,却开始了不得不争的一生。命运何等弄人,偏偏钦点你成了那斗争的中心。
也许当时在大殿上皇帝与太后初见你模样的震惊反应就已经暗示了你的与众不同。是的,你在那以为的用心人心中只是已故皇后纯元的替身。可笑的是当你全心全意爱着你的皇帝夫君,为他后宫三千而不能全心对你抱怨:"我的这个人,却是天底下最不能一心的人。槿汐还在身旁劝慰:"奴婢看来,皇上是极喜欢小主的。小主不妨不求一心,但求用心。"
你现在回忆起来是不是有些蛛丝马迹呢?可那时一脑子扎进爱河的你天真的像个孩子。
杏花疏影中,与你品箫的果郡王摇身一变,成了皇帝,责罚了顶撞了你这位久病无宠常在的余官女子,然后毫不避讳的抱起你回碎玉轩,并违规进了还未侍寝的你为贵人。说不心动是假的。
不久又只赐了你一人汤泉宫浴,初次侍寝时,你的一番小女儿的凡俗心思,让他颇为动容。他唤你莞莞,你唤他四郎。就算是在午夜呓语中,他仍唤着菀菀。可是此"菀菀"非彼"莞莞"。没有一丝迟疑的你答:"四郎,我在这儿。"连去牵他的手,眼神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一副小女儿的甜蜜,这就是所谓爱情了吧!
你的荣宠来得太快,来得太猛。在荣宠至上的后宫中,又有哪一个不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善妒跋扈的华妃,狠毒阴鸷的皇后……都将你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身在深宫,你也免不得在人前周旋,伶牙俐齿,八面玲珑。虽你渐渐的人情事故起来,可是你仍旧与其他嫔妃不一样,你的心仍然鲜活蹦跳,不似她人那般干涸枯槁。你所求的也只不过是与你的四郎,你的夫君,琴瑟和谐,岁岁常相见。
他是宠你,在你生辰命果郡王寻来满池不应在这个季节出现的荷花。在雷电交加的半夜,从别的嫔妃的宫殿赶到你的床边陪你,只因记得他的莞莞怕雷声。在眉姐姐有喜想喝酸梅汤时,嘱咐下人,给莞贵人加糖,她不喜食酸。在你冬日赶到皇后处小坐,见你的第一时间便拉过你的手,责怪你怎么不多穿些……他的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为你挡住了风,却也阻断了氧。你却心甘情愿在这网中爱到晕眩,爱到窒息。
终于,在你第一次怀孕,却因华妃的刁难,在烈日下跪了半个时辰而小产时,你对他的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只是削去了华妃的封号,夺了她的协理六宫之权并禁足。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他只是安慰你,孩子还会有的。会有下一个孩子,但和你这个刚走的孩子是一样的吗?那一刻,他是何等的薄情啊!你气,你恨,气他如此轻易放了杀死你们孩儿的凶手,恨自己不能保护肚中婴孩,遭了他人毒手。
你终于明白了,无论他如何宠你,爱你,你都比不得他的江山社稷,千秋大业。之所以华妃能够轻易脱罪,不过是因为她战功赫赫的哥哥一一年羹尧。所以只要年家不倒,杀死你孩子的凶手就会一直逍遥。
在皇宫里待久了,再纯净的人也会变,更何况现在的你满腹仇恨。可是你不能发作,人前仍要对她笑脸相迎,称她一声华妃娘娘。是的,她又是华妃了,她的封号又回来了。迟早她的协理六宫之权也会回来。你的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被她害死的孩子仿佛命如草芥。为娘的你怎能不恨。于是学会了在他面前逢场作戏。手段心计这种事,只要你用,是绝不输任何人的,只是以前不愿罢了。算了,还提什么以前呢?时间的巨轮从来都不曾返航。你们也再也回不到从前。
年羹尧日益嚣张,你猜准了他的心思。联合前朝的父亲,终于年家倒了。随之而来的是华妃被贬为年答应。可是他仍留着她的性命。不过还是华妃成全了你。她命人放火,想要烧死你。不料被你发现,将计就计。你自己将自己手臂烧伤,用一块肉,换了她一条命。你觉得好值。可是当她被赐死那天,你还是去看了她。看着她临走之前仍哭喊着要见皇上,仍不相信你告诉她的多年无孕的真相,仍一片痴心待那位帝王……你的心有点痛,多么像几年前前全心全意爱着他的自己。可是很快就不痛了,因为既已见识了他的凉薄,就对他没那么多的期待,也没那么爱了。
四郎,你可知莞莞学会了在你面前伪装……直到那时你仍以为他也曾真真的爱过你,心头到底还是有一丝情意在的吧。纵使凉薄如他,却也到底是住在你心底的人。可是他真的爱过你吗?莞莞真是你吗?
封妃大典给了你一个彻底的答案。
华妃倒了,还有皇后。你在这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敌人。从一开始就知晓皇帝为何独独宠爱你的皇后,在封妃大典上略动手脚,让你不得不穿上了另一救急的妃位服制。你虽觉不妥,可典礼在即,却也不得不穿了。
典礼上,隔着竹帘,你盈盈起身向帘幕那边的他走去,带着笑靥。"菀菀,你终于回来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惊喜,带着爱意,甚至带着颤抖。你心中正疑云缭绕,下一秒就迎来了响亮的一巴掌。你吓得立即跪下,捂着脸。"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穿纯元的服制……"你知道自己被皇后设计了,像他解释:"臣妾不知是故皇后服制……"可是他却嫌恶的走开了,只留下她也配封妃几字,字字锥心。
这还不算够,那日书房一纸书信:莞莞类卿……只这四个字,就让你的心死了。四个字,解释了他对你的一切情意,宠爱,特别。你不过是替代品罢了,此莞非彼菀。当明白一切的瞬间,你一定觉得那个高傲受宠的甄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吧!
那时,你用一块肉换了华妃一命,觉得很值。可如今,皇后用一件衣服就换了你的全部。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当日是华妃,如今轮到你了。其实你们挺像的,都把满腔爱意错付了同一个男人一一那个九五至尊。你突然懂了,你们与其他妃嫔们又有什么不同呢?皇帝是天底下最大的嫖客,皇宫就是最大的妓院。你们到头来的意义也不过博君一喜,开枝散叶。生活总是对女人太过残忍。
万念俱灰的你,在禁足之中产下你和他的第二个孩子胧月。你将她的小名取作绾绾,谐音"菀菀"。为的是能让他在叫她时,想到他朝思暮想的亡妻对她多点怜爱吧!母亲不在身边的孩子是可怜的,你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是的,你要离开了,离开这皇宫,去甘露寺戴发修行,为国祈福。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真正的原因不过是你再也在那个薄幸郎身边待不下去了。你想逃了,逃开曾经你侬我侬变成灰的狼狈,逃开曾经山盟海誓瞬成空的伤悲!
还是一顶小轿,缓缓从偏门出了。你的心里竟有些欢愉,终于你不再只能看着皇宫四方的天了。就让一切成空吧,余生伴青灯古佛过吧。
可是你命中注定与这宫庭深深羁绊,命运又岂会让你轻易逃脱!
你可曾想过,有一天你还会回来?
甄嬛:斩断情丝心犹乱,千头万绪仍纠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