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刚看了学校组织学生买的著名作家莫言的《莫言散文》里的一篇《过去的年》。
文中有一段:"我小的时候特别盼望过年,往往是一过了腊月涯,就开始掰着指头数日子,好像春节是一个遥远的、很难到达的目的地。对于我们这种焦急的心态,大人们总是发出深沉的感叹,好像他们不但不喜欢过年,而且还惧怕过年。他们的态度令当时的我感到失望和困惑,现在我完全能够理解了。我想我的长辈们之所以对过年感慨良多,一是因为过年意味着一笔开支,而拮据的生活预算里往往没有这笔开支,二是飞速流逝的时间对他们构成巨大压力。小孩可以兴奋地说:过了年,我又长大了一岁;而老人们则叹息:嗨,又老了一岁。过年意味着小孩子正在向自己生命过程中的辉煌时期进步,而对于大人,则意味着正向衰朽的残年滑落。"
看完这一段我也想起我小时候也特别盼望着过年,一是有个漫长的寒假,可以走亲戚;二是到过年可以有新衣服穿。虽然那时的衣服是妈妈用买来的布做出来的,穿在我们身上都略显得肥大,但是还是很开心;三是过年了还有压岁钱,那时小孩子手里有个十块二十的都是大钱,別的小孩子都会羡慕嫉妒恨的。
莫言的家乡是山东,靠近我的家乡徐州,过年的风俗习惯都和我们差不多。文中说腊月初八是盼年的第一站,这天的早晨要熬一锅粥,粥里要有八样粮食。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腊八粥。小时候在家每到腊八,妈妈一早就起来准备,洗好红枣,红豆,绿豆,花生,葡萄干,薏仁米,大米等,然后放一边晾着。然后烧开一大锅热水,把这些事先洗好晾干净的放进锅里,大锅下面烧着大火,呼啦呼啦的,没过多久,粥的香味就溢出来了。
这时,我们小孩子已经醒了,睡眼朦胧地往厨房里奔,一边说着:好香啊,一边去掀锅盖。
妈妈一边轻轻地拍我们伸过去的小手,一边说:快去刷牙洗脸。
等我们快速地刷完牙洗完脸,妈妈已经盛了几碗腊八粥放在灶台上了,我们就每人端一碗刺啦刺啦地喝起来,有点烫,吹吹继续喝,弟弟喜欢吃甜的,就放点糖,我喜欢吃咸的,就搭咸菜,对于食量小的我都会喝个两碗。
自从在南方求学工作直到结婚都没有喝过腊八粥。最后一次喝过腊八粥是前年的腊八节,我的一个学生家长煮的腊八粥,送来一大碗,虽然我都喝完了,却再没有喝出以前在家里喝过的妈妈煮的腊八粥的味了。
文中还说过了腊八再熬半月,就到了辞灶日,也就是小年。我记得小时候每到腊月二十四,大人们开始清扫房屋,灶台。像莫言文中说的那样还要祭灶。过了辞灶日,春节就迫在眉睫了。大人们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每家都会蒸上两三锅又白又大的馒头。说到馒头我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一次过年,三叔家的堂弟来我们家,当时是早上吧,妈妈刚蒸好一锅馒头,白花花的馒头正冒着热气呢。我们小孩子每人都拿一个吃,我那个弟弟连续吃了好几个,撑得直打饱嗝,把奶奶和妈妈差点吓坏了,怕他吃坏了身子,因为那馒头都是实的呀!
腊月二十六七大人们都开始忙着炸丸子,我们家一般是在下午炸。爸妈就让我们小孩子在屋里看电视,他们在灶屋里炸丸子,而且还不让我们去看。有时候我和妹妹就偷偷地跑过去看看,但不能说话,这时妈妈都会装满一碗刚出锅的丸子让我们端到屋里去吃。刚油炸出来的丸子特别脆、香,特别好吃,即使是素馅的,我们小孩子却吃得津津有味。丸子炸好后,妈妈会炸一些麻花、金箍棒、三角叶等用面粉做的零食给我们吃。到了大年三十我们就要开始贴对联挂灯笼了。那时候贴的对联都是爷爷写的,村上好多户人家买了红纸裁剪好送给爷爷让爷爷写春联。后来等我们上了学,学会写毛笔字,我们就自己写好春联,贴在门上,特别有成就感。除夕下午,男人们带着男孩去给祖先上坟。莫言的文中也提到这上坟,其实就是去邀请祖先回家过年。终于到大年初一了,小孩子们起特别早,早饭不吃就急着去拜年了。大人们起得也很早,妇女们开始和面包饺子,男人们放鞭炮。饺子煮熟后要先装在三只碗里,每只碗里放三个饺子,放在事先已经摆好在屋子前面的长桌上,是敬天的,老天爷先吃,希望来年有好收成。这时全家可以吃饺子了。
那时的年味那么浓厚,那么浓烈,在外的人儿都急着回家过年,回家团圆。而如今,年味越来越淡。我曾经问过我的学生们:你们喜欢过年吗?他们很淡淡地说 :就那样!我很想再问就哪样呢,一想想也就释然了。如今的条件,每个家庭里都是一个孩子,平时的零花钱都大把大把的,平时的新衣服都穿不完的。过年时大人们的走亲访友在他们也许是厌烦的。新年对他们来说又长了一岁,又多了许多烦恼。他们是感觉不到年味的。
现在,如果愿意,饺子可以天天吃,没有了吃的吸引,过年的兴奋就去了大半。就像莫言说的:人到中年,更感到时光的难留,每过一次年,就好像敲响了一次警钟。没有美食的诱惑,没有神秘的气氛,没有纯洁的童心,就没有过年的乐趣,但这年还是得过下去,为了孩子。我们所怀念的那种过年,现在的孩子不感兴趣,他们自有他们的欢乐的年。
年还是要过的,过年的时候我会像妈妈以前那样张罗着一切,也会告诉我的女儿关于过年的那些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