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苑詹摸出手机颤抖地拨了电话,声音低沉夹着愤怒:“去之前那家餐厅,立刻!!”说完扯了包就奔了出去。
张苑詹到的时候,孙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孙篱理了理头发,很不耐烦。
“能结束了吗?”张苑詹两手撑在餐桌前,满眼愤怒。
“什么?”孙篱靠在餐椅上,细长的手指捏着杯子,晃了晃:“你着急忙慌地把我叫过来,没头没脑地问这?”
“你对四喜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有话直说,别磨磨唧唧。”孙篱一脸质疑,更加不耐烦了。
张苑詹吸了一口气:“好,那我问你,你明知道陈渭中跟四喜在一起,你还——”
“你不记得了?陈渭中跟我在一起你可是见证人!”孙篱粗鲁地打断张苑詹,似笑非笑,带着一种令人厌恶的神态。
“陈渭中跟四喜在一起三年了。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四喜就是她女朋友了。”张苑詹说的越来越没了底气。
“我跟陈渭中那可是,可是十年了。”孙篱反击道。
“你是变态还是神经病?眼皮子底下自己的男人跟自己同事在一起三年,默不作声?”张苑詹是知道这些的,却无法相信正常人能做这些事。
孙篱抿了一口水,指了指对面,示意张苑詹坐下:“我为什么要告诉她?等她自己发现更好玩,四喜真够蠢,作为女人的第六感大概是失灵了。”
张苑詹咧着嘴摇了摇头,不敢信这个艳丽四射的皮囊下竟包裹着如此病态的心。
“我跟陈渭中从初中就在一起了,可以说我全部全部的心都给了他,而他呢?我跟他提分手,对,没错,我任性地跟他提了分手,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做任何挽留,就找了新欢?”孙篱说道这,带着一丝愤怒的将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你知道吗?有一天我在公司楼下发现了他的新欢,我都忍不住哈哈哈大笑。怎么?吃惯了山珍海味想换家常菜尝尝吗?也太没什么出息了!”孙篱仰着脸,阴郁的令人害怕。
张苑詹听她这么贬低四喜,怒火中烧,但又想听她讲一些她并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强忍着愤怒默不作声。
“可是,最后还不是抛下她,到我这来了。”孙篱带着得意又悲伤的情绪幽幽地说道。
“我要是你,这种活体人渣该滚哪滚哪!”张苑詹早就对男女感情失去了兴趣。
孙篱叹了口气,自嘲道:“当局者迷,可惜,你不是我。”
“四喜又做错了什么?”想到四喜,张苑詹心又是一痛。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她吗?”孙篱突然将头伸向张苑詹,睁着大眼睛:“因为陈渭中那么对她。这么多年,陈渭中从来没有为我做过什么。”孙篱垂下了眼睛,挂着长长的睫毛,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白。
“我是陈渭中的保姆,陈渭中是她的保姆,是不是可以等价于,我是她的保姆?”说到这,孙篱哈哈大笑起来,狰狞的样子在阴暗的灯光下格外吓人。
“你说以我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我就是不甘心,我要让她尝尝背叛的滋味!”孙篱咬牙切齿。
“你也说了,四喜没多爱陈渭中,所以这种感觉想必她应该也尝不了多少。”张苑詹并不能理解孙篱。
“是啊,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爱上路医生,深情的人永远不是薄情的人的对手,当然,路遥知跟她也算旗鼓相当了。”孙篱低头看了看手表。
“你对她的怨恨能结束了吗?”张苑詹问道。
“能,只要她离陈渭中远远的,最好她能与路医生在一起,这样我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孙篱起身拿了包。
“四喜辞职了,她说再也不会回来了。”张苑詹看着孙篱,平静地说道。
“哎呦,真的啊,那我得喝一杯庆祝庆祝!”孙篱先是一怔,而后又咧嘴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眯成一条线,头发垂在白净的脸颊旁,很是漂亮:“我还以为她挺厉害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四喜啊,四喜,你嘴角那么利索,态度那么坚决,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怎么这就要打退堂鼓了?
“我想问是不是你?”
“她那么厉害怎么不自己过来问?”孙篱挑了一下眉:“我想让她辞职还用等到今天?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所以,你跟她的恩怨,能不能就到此为止?”张苑詹盯着孙篱问道。
“你是在以我朋友的身份问我?”
“不,以四喜朋友的身份。如果你不结束,我不会让你好过。”张苑詹一字一句的说道。
孙篱鼻腔里哼了一声,抬着眉眼不屑的看了张苑詹一眼,踩着高跟鞋扭着细腰走了。
张苑詹叹了口气,靠在餐椅上,明明没说很多话,却口干舌燥的厉害,她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精光。
一切都因为孙篱这个疯女人。
孙篱开着车,开始回忆。回忆她和陈渭中的点点滴滴。
大概在她小的时候,孙篱,不,那时她还不叫孙篱,她叫罗沙,她父亲姓罗,母亲姓孙。她常常站在一个院子里看那群玩耍嬉闹的小孩子,那里有张苑詹,有陈渭中,却没有她。因为她母亲总是给她穿着漂亮的裙子,让她学习美妙的乐曲,将她养成一个公主而不是顽皮的脏兮兮的小孩。
直到后来,她母亲歇斯底里的将她的裙子撕碎,砸了她的钢琴,她才知道她父亲跟了别的女人,那厚颜无耻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跑来挑衅侮辱,优雅又美丽的母亲,被折磨出了精神疾病不久便跳楼自杀了。自此,作为孩童的她,所有的美好一去再也不复返了。再后来父亲又寻了女人,结了婚,她被接到父亲身边,开始优渥的生活,没人知道表面安静顺从的她因为这些变故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她不喜欢罗沙这个名字,但陈渭中喜欢。
如果说从小到大她觉得最值得的事,便是认识陈渭中。那个在她青春期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为她送上一颗糖的男人。
所以后来,她才会这么卑躬屈膝,使尽手段也得让他留在身边,她想留住的无非就是,这十年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她不会像她母亲那样,任由背叛者插足者践踏她。
她知道也许陈渭中爱四喜更多一点,可是有什么关系了,四喜给不了他的,她孙篱能给,他大概不敢也不舍得离开她了吧。
张苑詹脑子一热跑了出来,也没谈出个什么东西,又打车急匆匆的往回赶。
第二天一大早,四喜拖这行李往外走,张苑詹慌忙起身站在沙发旁,她一夜未眠。
“要不要我去送你?”再多挽留的话也显得苍白,她只想再为她做些事。
四喜没有看她,摇摇头。
“你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吗?”张苑詹声音颤抖。
“也许吧。”四喜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这房子怎么办?”张苑詹没话找话。
“不怎么办?你住着吧,到期了就退掉。”四喜抬眼扫了一下这个她住了四年的地方,先前的不舍反倒没有了。
“四喜,你舍得你的路医生吗?”张苑詹问道。
“他说他不会喜欢我的,我放弃了。”四喜走到门口换了鞋。
张苑詹眼看着她真的要走了,越发的无助,她舍不得她走,可她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她三步两步走到四喜面前:“那——你,舍得我吗?”
四喜提上鞋子,也不看她:“没什么舍不得。”
张苑詹这回彻底没了言语,她退了一步,让四喜开了门。
到了楼下,四喜反倒不舍起来,她抬头朝上望了一下,发现窗户旁站着张苑詹。
俩人没有挥手,也没什么动作,就这么远远的看着,直到四喜转身拦了车。
张苑詹愣愣地望着四喜离开的方向出神,过了很久很久,又寻来手机:“四喜,我早就知道孙篱和陈渭中的事,因为我没办法跟你开口导致你受到不该受到的伤害,对不起。我跟路遥知并不熟,我找他是我希望他离你远一些,这些却造成你误会,对不起。路遥知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是他前女友何沙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对,还有何一品。我不想你卷入到这些烂事中去,这是我的初衷。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伤害你,我也不会,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听见了吗,我爱你,就像你爱路遥知那样。”
张苑詹心揪揪地难受,为什么,偏要在离开的时候才能说这些话,为什么说出来反而更难受?
四喜大概再也听不到这些话了。
那条短信进来的时候,她下了车,手机安静的躺在车里,留在了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