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小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待在外婆家,除了和表哥、表姐、表弟、表妹无穷的嬉戏外,就是那个种满树的庭院。
01 杏子树
在我们那儿,阴历腊月三十、初一是过年,过完年初三开始走亲戚,每个成家的女儿在初三这天都要回父母家,叫做熬娘家。我妈妈有兄妹六人,每家至少有两个孩子,所以这天外婆家异常热闹,每年都会出现没地方睡的情况。那时候我们钉点小,都喜欢围着外婆睡,外婆个子不高,一米五左右,非常瘦,偌大的土炕,脚下,左右边上都是孙子外孙。外婆会乐呵呵地忙前忙后,做拿手的蒸碗给我们,记忆总是香甜的。我最爱吃的是蒸杏干。
杏干的原材料来自于去年新鲜的杏子,院中的这棵杏子树长得很是繁茂,到了杏子成熟的季节,外婆会把新鲜且吃不完的大黄杏分给左邻右舍,不过还剩很多,借着炎炎烈日,每一颗杏子一掰为二,取出杏核,整整齐齐地摆在大大的簸箕里,好日头晒上几日,就成了杏干,这样的杏干很硬,吃起来有点酸涩,不是佳品,外婆在我们这些小家伙来之前,让杏干在热水里过几次,然后撒上黑糖,开始蒸,蒸的时候火候很讲究,妈妈学过几次,不过杏干地味道还是外婆做得好。
杏子身上还有一样宝——杏仁,砸杏仁是门技术活,我小时候特爱吃甜杏仁,可是手指被砸过两次之后,就不敢再尝试了。但是只要到外婆家去,就会有吃不完的杏仁。外婆会将甜杏仁和苦杏仁分别装在不同的玻璃杯里,苦的做油茶吃,甜的分给小家伙们吃。
02 乘凉
暑假还没放,我就开始恳求妈妈带我去外婆家,被烦的不行了,就只好答应。我们家离外婆家只有五公里的路,小时候一直骑自行车去,记忆中带小白(我的小狗)走着去过一次,不论距离长短,每次都特别高兴,有时候蛮难以理解自己的。
到了之后,妈妈会陪我一天,有时候也会当天回去,妈妈刚离开有点寡欢,不过没一会就忘了。夏天的傍晚总是炎热,即使在长满树的农村。我从来没有数星星的记忆,我们在院中的树下铺着凉席,讲着故事,吃着桃子、李子、梨子……,我躺在凉席上,丝丝凉意爬过脊背,我看着天空,总觉得小时候的夜空特别明亮。夜深了,外公也从外面逛回来了,外公会把熟睡的我和表妹抱回房子。每天在外婆香喷喷的早餐中醒来,在无厘头的故事中睡着。
03 喊我吃饭
再长大一点,就更喜欢跟同龄人玩闹了,我开始去舅舅家逛,舅舅家有三个小孩,跟我年龄相差不大,我开始缠着他们玩,一起看电视、打羽毛球、看书……我们总是有玩不完的游戏,每次都会忘记吃饭时间,农村有很多小脚老太太,幸好外婆不是小脚,但是外婆腿不太好。那个时候外婆六十岁,她每天都要跑到舅舅家叫我回家吃饭,不过我好像一次也没回去过,直到收假。
第二年暑假来的时候,妈妈一定跟我讲好,必须按时回外婆家吃饭,答应归答应,但还是每次都得外婆叫,但还是没有回去过一次,直到收假。那时候不懂外婆为什么总是要叫我回家吃饭,现在也不太懂,但是我知道外婆一定是爱我的。
04 陪伴
我十二岁那年,家里有了一场变故,父母情绪很不好,也没有人陪伴我们姐弟两,外婆那年六十七岁,她拄着一个棍子,不停歇的走来了,那个时候,我开始感激这个小老太太。
我时常在网上看见一些诟病我国传统文化的文章,说我们的父母没有给予小孩足够的尊重,我们的父母没有人家外国的父母幸福,没有自我,把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孩子上……可是我们不能否认,在亲情方面我们跟父母更进一步。
05 老年痴呆
外婆在七十八岁时患上老年痴呆,四年时间,姨姨、妈妈、舅舅轮流照顾,在外婆去世前一周,我去看过外婆,当时外婆已经认不出我是谁了,那是我看见患病最严重时的外婆,不由自主眼泪流了下来,我不是不知道,当时外婆已经八十二岁了,但是我还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个认不出自己的小老太太。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多少人的遗憾,珍惜眼前的幸福,让我们的遗憾少一点,再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