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场拆迁,一个家庭分崩离析
十年前外公的老宅子拆迁,那宅子大,是我们上房揭瓦上蹿下的好地方。外公在院子里养了各式各样的花,其中几个大缸里养了荷花,里面游着小金鱼。那时我们自在快乐,不像现在的孩子捞鱼还得花钱去,或者干脆假模假式地弄个磁铁的小金鱼在家里的洗脸盆里面捞。我和大姨家的表哥,小舅舅家的弟弟,各自让老妈做了个捞鱼的网。在大缸里面搅来搅去,弄得外公的金鱼寿命都不长,尽管经常挨打,但那时真的快乐,是一种自由自在的快乐,是一种团团圆圆和和气气的快乐。
时常是几家人聚在小院里一起吃饭,大姨永远是干活最多的负责掌勺的,我妈妈永远是负责洗碗的,舅舅一家永远是负责吃的。但那时没有争吵也没有埋怨,每次的相聚都是快乐的,外公外婆也是喜笑开颜的。
可这一切从老宅拆迁开始了,当时评估给分4套房子,2套一百多平方米的,2套70多平方米的。外公外婆反复商量后,决定自己住70多平方米的,其他的都给舅舅。大姨一直以为至少两个女儿一家能分一套70平米的房子,剩下两套大的将来都是舅舅的。并且大姨家当时的房子很小50多平方米,没有客厅,一家人吃饭都挤在厨房。剩下两个卧室也是小的可怜,表哥那屋放了张床和衣柜,转身都费劲,更何况一米八的个子,脚丫子都能伸出床外,睡觉都要斜着睡。
对于这个结果,舅舅欣然接受,尽管自己亲姐姐很难,但难归难,钱归钱,谁怕钱多烧手呢。外公外婆也满意,肥水不流外人田,女儿是外人,就算是再照顾他们,嫁出去了也是彻头彻尾的客人,客人怎么可能分到房子呢。
那之后大姨很少去外公外婆家了,一年能去两三次都不错了,再也不问东问西忙上忙下了,去了也就是意思意思坐个十来分钟就走。我们一家虽然去,但频率也大不如从前了。舅舅一家也不太去,毕竟没有大姨做饭了,外婆腿脚不利索,外公做饭又难吃得很。以前的外公家孙子外孙绕膝玩耍,一家人嘻嘻哈哈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这场拆迁,彻底把这家人的心拆散了,外公他们丢了一个大女儿,也是那个为家付出最多的女儿。
02 一场疾病,每个儿女操算盘
拆迁后的十几年,大家即使见面也冷言冷语,冷面孔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馨,家族的微信群,也只有有事情的时候,才会有动态,要么都忘记它的存在了。一日外公在群里说他最近浑身疼,最近瘦了十几斤。一石没有激起千层浪,大姨家集体沉默,舅舅说他忙,舅妈说她带着去看病不方便。
最后重担落在了我妈妈这个千年没人重视的老二身上,自打出生就是爹不疼妈不爱的,原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自从看了《都挺好》里面的明玉,我怎么都感觉明玉是我妈第二。当年生了大姨,本以为老二是个男娃,结果又是个女的,妈妈的爷爷奶奶想送人,外婆没同意。幸运地被留了下来,但没过两年舅舅就出生了,那时粮食紧张,有时妈妈的爷爷奶奶会抱怨说我妈占了口粮,才让他们的大孙子挨饿。
后来慢慢地发展成舅舅一哭全家都怨我妈,生病了说是没有吃到有营养的东西,要是少一个孩子就好了。10元钱一个孩子花和两个孩子花能一样嘛。一开始外婆还不会埋怨我妈,慢慢地听得多了也就觉得是那个理,也变得和大家一个态度。
话说回来,我妈妈在微信群说她可以领着外公去看病,但外公不愿意,嫌弃地说她从小就笨,笨嘴笨脑袋的,别到时医院搞不清楚。最后我妈让我请假带着外公去看病。外公说他钱不缺,要去好医院,但那个医院的号太难挂了,我时常是深更半夜地起来挂也挂不到。后来干脆凌晨去医院排队,外公快看病的时候,再打车来。
凌晨早起排队几乎每个月一次,每次看病便宜的也得上几千,贵的时候快一万元,一是这病真的很耗钱,二是我们开的一个月的药。我不是每个月都能请下来假的,有一个月就让舅舅去的。回来后舅舅说:“我要告诉那老头,他得的是绝症,就算再治疗也活不过半年了,浪费那钱干嘛。”
大姨不言语,她从一开始就表明立场了:“这是你们家的事,我们做外人的只能保持中立。”说着再转头同情地看我妈妈一眼。
03 外公那个千疼万宠的儿子,在他心里也丢了。
外公后来和我说:“你舅舅不愿意领我去看病,你知道为啥吗?”
其实之前我也想过,可能是怕花钱多,将来找他要。外公继续悠悠地说:“其实是怕我把积蓄和退休金花太多,给他留下的太少。”
我心里一惊这个舅舅够贪的了,那么多套房子还不够,还要积蓄。
“他那天在医院说了,每次来医院的花销太大了。我说就算是砸锅卖铁卖房子,我也不可能放弃治疗的。你舅舅立马拉长了脸说,你孙子还没结婚呢。”
总之那天他们俩聊得很不开心,舅舅让外公把房子让出来还给他,为什么是让出来呢,因为当初外公外婆怕女儿和他宝贝儿子抢,直接把几套房都写在了儿子的名下。舅舅也想好了外公外婆的去处,住到他们一楼车库里去。
外公当时气得直发抖,回程他没搭理舅舅,舅舅也没搭理他。到家了舅舅又找到外婆,让把他们的工资卡都交给他,还好外婆这次坚持己见没有听自己儿子的。
舅舅放话说:“告诉你们,别惹毛我,要么你们都得给我从这房子搬走,这是我的房子。”
说话间摔门就走了,再以后外公在微信群说自己哪里疼,舅舅一家也不搭话了。唯独一次我们说要包车去外省看病,舅舅急了,在群里说:“老头子就那点钱,非得嘚瑟光了,一分不给儿孙留吗?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没钱别找我,我也没钱。”
那之后群里就变成了一个死群,没人说话没人聊天,外公也知趣地有事直接找我或者是我妈。经过这次大病,外公终于是看清了自己的儿子,不管舅舅怎么做,外公心里已经没有他,外公时常说:“一次拆迁,把大女儿弄丢了,一次生病,把小儿子弄丢了,还好当时生了三个。”
有时妈妈和我说,其实当年不给我们家分房子,她没意见也没想法,毕竟这些年她一直是被边缘化的人,总感觉没那个权利去争。但大姨不同了,妈妈和舅舅小时候都是大姨照顾大的,外公上班,外婆一直身体不好。大姨某种意义上是长姐如母了,即使婚后,大姨也时常回家忙上忙下的。但万万没想的是,外公他们拆迁没有念大姨一点好,更没有考虑大姨家没钱,而是一股脑地把所有的拆迁利益都给了原本就很富裕的舅舅。
如果当初外公他们一碗水端平,大姨是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而舅舅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舅舅如今的表现,也算是外公他们一步步宠出来的。所以要想让孩子懂事,千万别溺爱,小心将来不知道感恩回馈。
苒藜:记录日常所见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