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其若凌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敝而新成。
古代的修道者——这里特指得道者,非常神秘,不可捉摸,又拥有一种玄妙通达的智慧,看起来深不可测,让人摸不清底细。在这里,也只能勉强形容一下。
“豫兮若冬涉川”,豫是一种动物,生性多疑,处事小心翼翼。得道者如此,但他们为什么多疑?是因为他们明白世上无穷的可能性,所以非常谨慎。像初冬过河,河面的冰是能踩还是不能踩,豫总是小心翼翼,不断试探。小心谨慎,也指做事的态度。可以理解为尊重。智者做事都很郑重,因为心有敬畏。
“犹兮若畏四邻”,犹也是一种动物,一种猴子。它也是非常多疑。他在行动时总会东张西望。但凡去过公园看到过猴子的人都知道,这类动物总是很警觉,一旦听到什么声音,便会立刻跳开蹦到它认为安全的地方。古时,特别是老子的时代,邻居也有邻国、敌国的意思。各国的君王们稍微不注意,就极有可能国被灭,所以“若畏四邻。”
“俨兮其若客”,态度非常端庄、庄重。无论独处也罢,群居也罢,都会非常注意分寸,懂得尊重和敬畏别人。君子之交淡如水也是这个意思。
“涣兮其若凌释”,“涣兮”是自在随意。放下各种执著,自在随缘,像冰融为水般逍遥。这句似乎与上句有矛盾。上句说很注意分寸,这里忽而变成了逍遥。其实,这里指的是内在,指心的状态,不是指行为。假如一个人行为上,群居时很端庄,独处时放纵,比如跷脚到桌子或椅子上,都不是这些所指的逍遥。行为是心的映射。行为的前后不一,正好说明了心的不能知行合一。
“敦兮其若朴”,因为对凡事的无所谓,这里不是说消极,是指尽力为之而不执著。所以智者特别敦厚、淳朴、实在。《道德经》中有很多大谋略,最有名的谋略就是无为而无不为,无为的目的,就是无不为。
“旷兮其若谷”,胸怀就像豁达、开阔的山谷一般。虚怀若谷,和光同尘都是这个意思。
“混兮其若浊”,他看起来非常朴实,没有心机,也看不出什么智慧,像浑浊的河流一样。与世界浑然一体,毫不扎眼,也不标新立异。这一点,也是前面说到过的“藏”。换句话说也就是韬光养晦,隐藏锋芒,不卖弄不炫耀。低调做事,不张扬。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谁能在浑浊中安静下来,让泥沙慢慢变得澄净呢?谁能在浊世之中保持心的清凉?智者。智者像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既能保持自己的清凉,也能给世界带来清凉。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徐”,隐隐的,涌动的,暗藏的,当然也可以是缓慢的。谁能在非常安静的同时,涌动、暗藏无穷生机?这让我想到水。湖底、海底的水便是这般深藏而又有力量的。
“保此道者不欲盈”,“盈”是满之意。保任大道的人不会自满,不会过犹不及,总是能守住中道。得道者一定是沉稳的,不会张牙舞会,咄咄逼人。
本章再次强调“藏”,同时强调了分寸感,边界感。和其光,同其尘,便是守住了心,守中道。守住心,不让情绪与外境牵扯自己,守住平衡,守住中道,便入了道。